众人听罗文琪本说着莫瑶小师妹之事,忽地转过话题,问起羸天神像显灵的事来,都感错愕。叶澜一听太虚门中居然有神像能显灵,登时来了兴致。他曾听长辈说起过,太古之时,诸神离世隐居之前曾留神像于人间,凡人有意诚者,可求得神像显灵。他只当这是虚无飘渺的传说,未必可信,没想到世间真有能显灵的神像,如何能不使他大感兴味。当下注目祝文长,等他讲述神像显灵的趣闻。
祝文长道:“太过久远之事,那是谁也不知,据门中典籍所载,最近这几十万年,羸天神尊的神像只显灵过两次。”
罗文琪道:“我师也是如此说,这第一次,便是两万多年前,我门中大变之时,这第二次,便是……”
叶澜见罗文琪说第一次是两万年前门中剧变之时,一众弟子听了,皆微微点头,显是熟知此典故,无须罗文琪再细述其事。在座诸人唯叶澜不知此事,他心痒难掻,再也忍耐不住,便向罗文琪道:“罗姐姐,不知两万多年前那羸天神像如何显灵,可否说与我听一听?”
罗文琪向他略一凝视,似在犹豫要不要对他讲起这门中秘闻,继而目光微转,分别与祝文长和文峰目光相接,见祝文长不置可否,文峰却点了点头,便开口道:“叶兄弟想听故事,说与你听也无妨。故老相传,我太虚门乃是羸天大神所创。我太虚门主峰天虚峰上有一羸天殿,乃是我太虚门圣地,殿中供奉着羸天大神的神像。那神像高有五丈,雕得乃是羸天大神负手而立之态,望之十分威严,像前六丈处置有一青铜大鼎,乃是掌门真人进香祭祀之用。”
“据我师所言,两万四千多年前,也就是紫阳宫大举进袭我太虚门之前,这羸天神像却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当时神像背负长剑,手执铁杖。像前大鼎也是以大石雕成,并非如今的青铜鼎。”
“石像还会变样子的吗?这倒奇了!”叶澜一脸讶异。
罗文琪嫣然道:“普通石像自然不会,神像却是不好说了。当日紫阳宫大举来袭,众长老不敌,死伤惨重,幸存的四长老携诸低辈弟子一直退到了羸天殿内。卓道宗率紫阳宫众人随后攻入,迫四长老投降。四长老不理,仍力战不屈。卓道宗发起狠来,运起神通,又杀死一名长老。那长老被击得粉身碎骨,鲜血溅开,大都洒在神像之上,石鼎之中。”
叶澜听到此处,只觉心中一寒,眼前似乎现出一幅血腥场景,沾满鲜血碎骨的巨大神像巍然高耸,俯视下方大呼酣斗的凡俗生灵。
只听罗文琪接着道:“三长老心知在劫难逃,眼见传承数百万年的太虚门便要全派覆灭,无不心中绝望,仰天哀号。就在此时,羸天殿内却生出一个极大变故。”
叶澜方才听长孙文全讲述之时,便惦记着他口中说的这大变故,一直想问,却不得其便,如今听罗文琪再次提起,便急忙问道:“什么变故?”
罗文琪道:“那神像与石鼎染了那长老的鲜血,忽而大放光明,耀得殿内诸人睁不开眼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手罢斗。待得那光芒消散,众人定睛看时,只见那石鼎已腾在半空,鼎身现出无数裂纹,继而掉下片片碎石,碎石落尽,现出一只古拙铜鼎。”
“那鼎一个倾侧,却见鼎中空空,并无碎石血迹等物,那鼎口对准了卓道宗,射出一道青光,卓道宗一声惨呼,连人带法宝都被吸入了鼎中。”
当时攻入殿中的紫阳宫高手共有六人,其余五人见卓道宗突然被鼎收去,都是一呆。便在此时,神像手中铁杖,背上长剑,都脱去外面包裹的碎石,露出了真容。”
“那铁杖当头一砸,将两名混沌境高手砸成了肉泥。那神剑也横扫而出,将另三名敌人斩为六截。殿外紫阳宫诸高手见机倒也迅捷,看到殿内情状,扭身便飞窜奔逃。那神剑飞出大殿,在空中一个闪烁,化作一柄开天巨剑,斩向紫阳宫诸人。”
“眼见这一剑之下,紫阳宫诸高手无人能免,忽而一道紫气从天而降,与那巨剑一碰,那巨剑倒折而回,化为一柄三尺青锋插在了那铁杖之侧。那紫气顺势一卷,卷了紫阳宫诸人,一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再看那铜鼎之中,卓道宗所用法宝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鼎中,那卓道宗本人却已化成了一滩脓血。”
叶澜听得神为之夺,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紫气是什么物事?”
罗文琪道:“当时谁也不知那紫气为何物,后来紫阳宫中传出风声,那道紫气正是由紫阳宫中供奉的父斑神像上发出的。”
叶澜哦了一声,轻声道:“原来那紫阳宫也有能显灵的神像,如若不然,紫阳宫一众混沌境高手怕是要尽数死在天虚峰顶了。那铜鼎、铁杖、宝剑都有如此大威力,难道竟都是神器?”
罗文琪莞尔道:“能轻易击杀混沌境高手的法宝,自然是神器。诸长老查阅典藉,确信这三件法宝便是六合星纹鼎、八极出尘杖和羸天剑。这三件宝物皆是羸天大神纵横太古之时所用神器。可怜我太虚门数百万年来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全派高手年年向羸天神尊的塑像虔心朝拜,却不知三大神器一直便在羸天殿内。”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似在感叹命数无常,又道:“一场血战之下,太虚门混沌境高手只余三人。三长老便一人收了一件神器,以为护身之用。那六合星纹鼎上满布铭文,三长老共同参详,穷千年之功,破解了全部铭文。这篇铭文乃是一门修真法诀,名为六合虚空道法,这道法实是我太虚一脉道法的总纲,本身威力奇大自不待言,还将太虚门之前道法中的种种不足之处一一补足。我太虚门人依此法修炼,一个个道行大进,高手层出不穷。只万余年间,不但元气尽复,还更上层楼,比之卓道宗任掌门之时反而更见兴旺。”
说到这里,她忽地抬起左臂,右手指向袖口处,向叶澜道:“我太虚门人感羸天大神赐宝授法之德,自此而后,太虚门便以这六合星纹鼎为标志。凡我太虚弟子,袍袖之上皆纹着这青纹小鼎。”
叶澜凝目细看她袖口,见那小鼎绣得甚是别致,想起这鼎曾在顷刻之间便将一个混沌境高手化成了一滩血水,这青纹小鼎虽只寸许,但看在眼中,却自有一股凛然之威。
罗文琪放下衣袖,接着说道:“诸长老见门中实力大进,便起复仇之念。岂料多方探访之下,才知紫阳宫这万余年间实力竟也突飞猛进,不但混沌境高手辈出,宫中还多出了几件厉害神器。原来,那父斑大神显灵之后,也给紫阳宫传下了神妙道法,并赐下诸般神器。”
“诸长老见无必胜把握,便暂且息了复仇之念。我太虚门与紫阳宫虽仇深似海,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这两万余年来,两派之间倒也大体相安。”
一众太虚门弟子虽都熟知这段往事,但听了罗文琪这番述说,都不自禁的又在脑中想象当年那场大战,以及这两万余年来两派之间的种种明争暗斗,都各自呆呆出神。只听叶澜喃喃地道:“三件神器啊,真是了不得!想不到世间竟真有神像显灵之事!”
罗文琪幽幽地道:“这个自然是有的,只是,想不到那父斑竟也同时显灵,救了紫阳宫一派。想是紫阳宫尚有气数,我们倒暂时奈何它不得呢。”说着微微叹息,脸露沮丧之色,一众太虚门弟子也都摇头轻叹,甚是怅然。
叶澜忽道:“你们既得羸天大神眷顾,那他为何不早些显灵,而任由卓道宗率人大肆屠戮太虚门呢?”
“这个……,”罗文琪轻咳一声,面露尴尬之色,轻声道:“叶兄弟,你可听说过,太古之时,诸神曾定下盟约,言明诸神不得插手凡俗战争之事么?”
太古之中的诸般秘闻,柳叶岛书房之中皆有相关书册记载,叶澜正经书读得不多,这些秘闻野史,读来却是津津有味。据书中所载,太古之初,诸般神器法宝尚未从天外降于神州之时,诸神因无法杀死对方,为免斗法之时波及凡俗生灵,便相约不得插手凡俗战争。后来天穹二次洞开,诸般神器并修真妙法现于世间,诸神修为大进,便重启诸神之战,那休战盟约自是再也无人顾及。战事愈演愈烈,终于打得神州碎裂,天下五分。
罗文琪见叶澜微微点头,显是知晓此事,便续道:“神州碎裂之后,一时之间五州再也经不起诸神的法力。仍留在神州的诸神便旧事重提,另立盟约。盟约内容只有诸神知晓,并未流传于世,后世修士猜测,盟约中定是立有严规,要诸神不得随意插手世俗争斗。我等修士这些微法力,在诸神眼中只怕与那世间凡人也无甚分别。因此,据我太虚门中诸长老推测,羸天大神之所以坐视我太虚门弟子遭难,便是因那诸神盟约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