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皱着眉心道,“你杀了两个人。”
我看向他,嗓音哑得不像是自己,但却冷静异常,“雁侍卫没阻拦,便是默认了。潇潇是我妹妹,谁动她我就会和谁拼命。”
我伸手,把潇潇从身后拉出来,看向他,“她还不满八岁,就是一个孩子。雁侍卫也曾是戍边的将士,战场上都不杀妇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这样对待?”
“……”
雁侍卫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片刻,才道,“这教坊司非同寻常,你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
我有些生气,“我不了解的还多着呢!不了解人心的卑劣,不了解盛京繁华之下的龌龊,不了解为何天下有的人一腔赤诚有的人心如蛇蝎!”
“你冷静一点。”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堵上了我的嘴。
但很快便觉不妥,迅速收了回去,“我带你去见右韶舞。”
右韶舞是掌管右院舞姬的官职,九品之下,比芝麻官还要小。但是在这片地方,她却是天,是地,是可以掌控每个人生死的人。
我想护着潇潇,就要从她入手。
我牵着潇潇的手,跟着雁侍卫往外面走,身上一片血腥味。
他在回廊处扭头看我,眉心紧皱,眼神复杂,“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死不了。”
既然已经动了手,我就要咬牙忍着,不然显得矫情。
其实相对于战场上受的伤,在王府后院遭受的更像是一种折辱,一种践踏。更多伤害的是我的自尊和灵魂,并不是身体。
更多的,也不是疼,是恶心。
在我的锁骨处,也有一处伤疤。
是我十三岁抵抗西羌人时,被敌方的先锋副将用弯刀划伤的,但对于一个战士而言,那是我的勋章。
如今后背上这密密麻麻的伤口,却让我的勋章蒙上了污垢与灰尘。
我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雁侍卫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顿了顿之后,一言不发往前头走。
不多时,到了右韶舞的门口。
里面传来她的声音,婉转又八面玲珑,笑起来十分好听,却让人反感,“苏姑娘虽说是昭和苑的奴婢,但你母亲是从太后娘娘身边出来的,不说老王妃的面子,便是你母亲的面子,我也是要卖的。”
“这是今年的贡茶,前些日子老梁王送来的,你尝尝。”
我听见“老梁王”这三个字,便想到苏妈妈威胁我说,梁王世子盯上潇潇这个事情。
却听苏宁月娇笑道,“真是好茶,谢谢右韶舞的款待。”
“我今天来,也不过是给有些人长个记性。有些事情,右韶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寒王府情况复杂,咱们也是不好讲的。”
右韶舞笑起来,道,“只要留口气儿,都不会有人说话的。毕竟她是那种身份,若不是留着还有用,必早就上了断头台。”
“她爹那可是叛国罪,按律当诛九族,哪能轮得到她姐妹进教司坊?咱们教司坊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就算是想进也得是轻罪的。”
我站在门口不禁一声冷笑。
这种龌龊的地方,居然还有门槛!
我阮家世世代代忠烈,全家上下几十几口人战死在沙场上,如今蒙冤女眷竟连进入教坊司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