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三害则是沿途的衙役和官差,他们或与会门勾结,借此勒索来往商户和乘客的财物。又或者转而勒索船家,老实本分的船家不胜其扰,可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张安世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朱能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对码头的情况了解如此清楚,这时他倒是认真起来:“这又如何?”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那就好办了,只需要对症下药即可。所以小侄嘛,嘿嘿……同时做了三件事,这第一件,就是购置一百艘船,雇请人员,所有的舰船统统刷上统一的标识,船头也挂上统一的黑旗。这叫什么,这叫品牌,而后呢,我让这百艘船,定点发船。”
“定点发船?”
“对,譬如夫子庙渡口至栖霞渡口的船,半个时辰必须发一班出去,无论是否客满,哪怕这船上只有一个乘客,也照样发船,风雨无阻。”
朱能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紧锁着眉:“这岂不是要亏本?”
“开始几日确实亏本了,不过后来,那些来往码头的常客很快发现,咱们这些悬挂黑旗的船往来永远都是准时准点,只要掐准了时辰到这夫子庙的渡口来,便可发船,如此一来,既不耽误功夫,而且对于许多人而言,挂了咱们旗号的船如此讲信用,那么也不担心半途被船家坑蒙拐骗,甚至还出现害人性命的情况,于是大家都争先来坐我们的船,整个江面上,现在我们的生意最是火爆。”
朱能是何等人,这种事,一点即通,忍不住暗暗点头,口里则道:“能挣多少?”
“世伯先别急嘛,客运嘛,当然是要童叟无欺,价钱也要公道,所以其实只是挣一些蝇头小利罢了。真正挣的……是口碑。”
朱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道:“口碑?”
“对,此后半月,咱们的口碑攒了起来,便开始邀揽货运的生意,你看这应天府一带,需要多少货物进出。只是却不是什么商贩,都敢将货物交给船家的,毕竟码头最是混乱,许多船家手脚也不干净。而这时候,不少人见我们如此讲信用,渐渐已有商家希望让我们帮忙代运货物了。”
“你看这小小一艘船,便可运输几千斤的货物,且这货运的利润极大,一来二去,是不是挣了大钱?”
朱能心里诧异,他心里的算盘似乎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了。
张安世则是继续道:“当然,单靠这个,来钱还是太慢了,想要抢占先机,就必须迅速的扩充。于是有了口碑,有了货运,那么第三步,就是扩充。因为咱们这的生意最好,无论是船客还是商贩心里都有了口碑,其他的船家,生意一落千丈,这时……我们便开始邀请他们入伙。”
“入伙很简单,将船挂靠我们名下,我们准许他们悬挂我们的旗号,同时让他们缴纳一定押金,并对他们统一培训,在这个过程之中,还要对他们进行约束,最后再根据他们所产生的利润,进行一定的抽成。你看,这才短短十几天,就有三百多艘舰船投靠我们了,我们的规模,就如滚雪球一般的扩大。”
朱能再次提出疑问:“他们就这么甘心,让你们白白抽成?”
“这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弊。”张安世信心十足地道:“这其实就是我们做的第二件事,也是为何咱们三兄弟,会张挂出京城二凶这名号的原因。”
第031章京城横行
“船夫们行船,不但辛苦,而且买卖时好时坏,挂靠我们名下,第一解决了客流和货运量的问题。”
“这其二,便是我们打出京城二凶的名号,震慑那些宵小之徒,方才咱们打的,就是这码头从前的会门泼皮,这些人以往惯常欺压船家,现在见我们来了,自然不忿,所以咱们京城二凶,自然要将他们打到服为止,我们不但给船家提供客流,同时还帮他们摆平泼皮的滋扰,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安心行船即可。”
“还有第三件事,那就是老实本分的船家,还需担心沿途的恶吏滋扰,可现在有了我们,但凡有人滋扰,便让我们的人去出面,我们的体量大,实力足,又有成国公的少爷,和荣国公的遗孤做后盾,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旗下舰船的主意。”
“世伯,你看,那些船家虽然挂靠,还需上缴一部分的利润,可是他们得到了安全,得到了客源,在这里行船,再不必战战兢兢,也不担心朝不保夕,换做是你,你肯不肯?实话告诉你吧,这几日,我们每日的利润,就已达到了纯利五百两……”
“什么……”朱能抓住了张安世的手。
下一刻,他小心翼翼地将张安世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亲切和蔼地道:“贤侄啊,竟有这么多,这不是说,一个月就有一万五千两的纯利?”
腰缠万贯啊,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在明初,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朱能眼里开始冒星星,再次道:“贤侄,真有这么多吗?”
张安世咳嗽一声道:“世伯……我说的是现在,现在咱们的业务扩张的很大,每日都有七八个船夫带船来投靠,而且未来我们还打算继续购船,打算开拓镇江以及南通州的业务,将来咱们的买卖,可能比今日要大十倍,甚至百倍。”
“诶呀。”朱能激动得捧着张安世的手,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了:“不得了,不得了。”
张安世尴尬地笑了笑,将手抽回来:“世伯请自重。”
朱能觉得自己要激动得昏厥过去,他口里喃喃念着:“一个月即便一五两,一年便是二十万,十年两百万……一百年……”
“世伯,世伯……”
朱能没反应,还愣在原地,一声不吭,下一刻,他一下子将张安世死死地抱住,搂在自己的怀里,咧嘴笑了:“哈哈,贤侄,难怪当初别人都在外头骂你的时候,老夫处处和人说,张安世乃是太子的妻弟,还能是坏人不成?我觉得贤侄你打小就聪明,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你看,被我言中了吧,贤侄啊,我没白疼你。”
朱勇在一旁忍不住道:“爹,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