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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世界（第1页）

李潮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遇见了父亲，母亲，看见他们笑着催促他净手吃饭；然后他又看见了那棵院前的参天大树，树上白花繁多，花瓣随风肆意的飘浮流浪。一片落在了李潮生眼前，他下意识用手去捧住。白嫩的瓣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李潮生愣神了一会，抬手想要嗅嗅它的芬芳，谁知风儿不作美，一吹气花瓣又离他而去。李潮生头有点难受，晕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着神经一般。但步子还是不停，踉踉跄跄的向院子外走去。眺望远处，山连着山，河蜿蜒入河，一切好像久远的缺点真实感，倒是像一幅水墨画。继续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村长家，屈光就坐在院门口抽着旱烟，笑吟吟的盯着院子里正捉蛐蛐的吉祥。四周，蝉鸣声也开始此起彼伏，聒噪的让李潮生恨不得捶脑袋。屈光看到了他，起身向他走去，嘴上便热切的打着招呼。李潮生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屈光看。屈光没发现异样，自顾自的同他聊起了家常。什么农忙时刻又到啦，什么家里刚做了新鲜的粑粑，什么让李潮生多带吉祥耍耍……李潮生还没缓过神，依旧死死的盯着屈光。屈光说着说着就靠近了李潮生，“你看今年这日子多好，风调雨顺的，一定会有个好收成。我们村做的那些竹制品我也去城里叫卖了，那反响好啊，今年还可以给娃娃们买点新布，织点新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就好像凑在李潮生耳边说一样。李潮生清醒了一点，村长为什么和他一个小孩讲这些？为什么不去找他的父母分享……父母。

李潮生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灾难不是梦，这才是梦。眼前的一切如云烟般消散而开，酷热的红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又见到了这场灾难，或许，他也还没有逃离吧。火焰自地层向上喷涌，岩浆还在滚动，一切都在燃烧。而已经成了灰烬的小崖村，站出来一个又一个人形的焦炭。他们好似费尽了一切力量站起了身。随后什么也不做，双眼空洞的望着李潮生。李潮生不敢看，痛哭着跪倒在地。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无比疼痛。又一瞬间，耳旁火焰的熊熊燃烧声戛然而止。李潮生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眼前所有的视野，所有的念头都如实质一样充满在一个伟岸的身影上。那是一个天地间的巨人，只是静静的坐在王座上，李潮生所有的悲伤，愤怒，悔恨都没有了。双腿自然而然的跪下。王座上的身影，你无胆逃避对他的膜拜，但内心的恐惧又压制着你难以直视。火焰在王座下静静的炙烤，仿佛时光的影子。飘渺间，不知过了多少光阴。终于，思绪回到了李潮生脑中。一切又如梦幻泡影般不复存在。

他睁开了眼，只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张纯白的床上。坐起身，房间内没有什么装饰，只是一个桌子和一扇窗。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本能的眯着眼睛观察着。桌上有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一壶水。刚才的梦太过于庞大而诡异，一时间冲淡了心中的悲伤。他这么坐在床上，脑袋里一幅幅画面不断洗刷。他有点不知所措了，双腿屈着，用手圈住，就这么发呆。小崖村……他有点不敢相信，总觉得要是出了这扇门，外边还会是一片祥和，熟悉的小崖村。还会有慈祥的村长在一旁唠叨。过了许久，肚子开始剧烈的喊叫了。但李潮生仍然没有去碰任何食物。他下了床，一双素净的布鞋摆在床边，他穿上，慢慢的扶着墙壁走到了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他小心点扶着推开了门。门外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绿水环绕着青山，门外是一间很大的院子，院内三两棵桃树随意的生长。院外有一条小溪横过，溪流上还建造了一个精美实用的水车，平稳的摇着水。院子里，一张棋桌上正有一老一年轻在对弈着。只见老者沉稳的注视着棋盘，一脸严肃的等待对手落子。而对手——一位年轻且甚是俊美的男子，随意的翘着腿，落下一子后，洋洋得意的提走了老者围困致死的子。老者起先还仔细的思索着棋局，一只手不断的摸着长长的胡子。终于，还是投子认输了，自嘲的笑了笑说：“这棋还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来啊，我老啦。”年轻男子也不谦虚，玩笑的让老者赶紧去找几个仆人养养老。两人说笑完，才起身转向正注视他们的李潮生。年轻男子好像毫不意外的打起招呼：“嗨，少年，醒啦。这一觉可睡了有四五天了。”李潮生早有预料，迟疑的开口询问：“是二位大人救了我吗。”年轻男子大方的承认了，随即介绍到：“在下闻人瑾，字知君，这位是我的恩师云老。”李潮生听完也跟着回答“在下李潮生，感谢二位大人的救命之恩。”接着停顿了一会，开口问道：“请问，小崖村现在状况怎么样了。”闻人瑾听后并未回应，反而看向自已的老师云掩山。云老也停顿了一会，叹息着开口：“那个村子啊，很不幸，被洪流吞噬了。”李潮生瞬间眼眶就红了，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膝盖在缺乏营养的情况下不堪重负，整个人一下子就倒了下去。闻人瑾一个跨步就到了李潮生身边，抱起他回到了房间里。李潮生沉浸在回忆之中，对外界做不出任何反抗，闻人瑾没办法，就这么守在一旁。良久，李潮生撑不住疲惫，在悲伤中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全身的难受让李潮生再也睡不着。经过一夜梦中的撕裂，他收敛了悲伤。再次出了门，颇为昏暗的院子里还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椅子上——云老，闻人瑾的师父。李潮生回想起来。他走上前去向云老鞠躬致谢。云老见少年已醒，并未再说有关小崖村的事了，反而询问他是否睡的好。李潮生不在乎这些，回答了好。云掩山站起身背对李潮生。以平和的口气又询问“离开了以前的家，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李潮生听完有些愣神，未来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这场灾难，突如其来，仿佛上天嫉妒般强加在小崖村身上。他都不知道去恨谁。

所有人都死了，除了他。

云掩山沉默片刻，开口说：“灾难和分离是让人窒息，既然你没有什么目标的话，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与你的师兄一同修行，传承我的理念和教诲。”李潮生将每个字都在脑海里读了一遍，明白了老者的意思，收我为徒。“为什么。”他没来得及顾及礼节，脱口而出道。云掩山转身注视着李潮生的眼睛，良久，回答道：“可能出于怜悯吧。你也确实是个好苗子。”两个人都习惯沉默。李潮生也不多思索了，出于感激，出于生存，出于过去与如意的理想，他认真的盯着眼前的老者，神色严肃，郑重的跪下，磕头。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