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敏浑身上下依旧狼狈,可心也稍稍定了一些,倒是心安不少,当即也不敢推辞,诚恳地叩首道:“学生愿往。”
朱棣颔首,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道:“若无其他要奏,就都告退吧,太子与张卿留下。”
众臣便心事重重地退散下去。
等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朱棣眼里才露出了笑意,看着张安世道:“好你一个张安世,这样的胆大包天,举荐了这么多人去倭王,却把他们坑苦了。这些人现在还生死未知呢,倘若死了,泉下有知,必要憎恨你。”
张安世干笑了一声道:“陛下,臣不也没有办法吗?事情总有轻重之分,他们的命也是命,可一想到,臣的那些外甥们……臣也就不作他想了,倘若真有什么报应,便报应到臣的身上就好了。”
见朱棣露出欣赏的样子。
张安世继续道:“再者说了,前几年,不知产生了什么风气,人们纷纷去研究新学,寄望于总结出某些从前新政的得失出来,便可一劳永逸的将新学作为贯彻将来治理天下的章程。臣倒认为,这是极危险的事,殊不知,天下的情况,随时都在改变。就似儒学一样,放在两千年前,它所推崇的一统、君臣守礼、仁爱又何尝不是至理呢?只是到了如今,早已不切实际了而已。”
顿了顿,他接着道:“天下的事,万万不可用学者总结的一些皮毛经验,便认为亘古不变。需得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通过当今天下的情势,来做出相对有利的判断,抱守残缺,最终不过使新学的学者,成为当日的腐儒而已。”
说到这,他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可这些学者,无一不是声量极大,口若悬河,臣说又说不过,想要弹压下去,可毕竟他们研究的又是新学,对新政的推广,也不无一些好处。所以便只好咬紧牙关,挥泪斩马谡,借他们的人头一用,给后世的子孙们,长一长教训了,天下再动听的道理,无论多完美无瑕,终究……是讲不过血淋淋的真相的。”
朱棣:“……”
朱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也打心里认同了张安世这番话。心里略一细思,倒也觉得张安世此举发人深省,只怕经此一事,不少人也能从中领略个中道理。
看朱棣若有所思,张安世顿了顿,又为自己解释道:“何况臣虽料想,这倭人的新政必定失败,却也不敢有十成的把握,说不准,郑晨这些人当真能力挽狂澜于既倒,他们真有这样的本领呢?”
“如今,到今日这个境地,虽说臣也有一定的责任,可郑晨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吗?他们但凡有一丁点的本事,但凡少一些夸夸其谈,少一些盲从,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的。”
朱棣微笑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也是好心了,你心是好的,只是郑晨那些人本领不济罢了。”
张安世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陛下知我。”
朱棣随即又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只是那朝鲜国……却不知如何了?”
张安世微微抬眸,胸有成竹地道:“陛下,依我看,也快了。至少现如今,是遍地干柴烈火,即便不滋生乱子,那朝鲜王怕也已吓破了胆,生恐重蹈覆辙,应该在这些时日,就会有朝鲜国的使节来,请朝廷派遣一些军马,以防不测。”
朱棣的眼眸亮了亮,随即眯着眼,颔首道:“此二国,分封四五个亲王,应该足够吗?”
张安世道:“理应是足够的,譬如倭国,可一分为四,再留一块,给那足利家。无论如何,这也是太祖高皇帝留下的不征之国,朝廷授予了金印,再者说了,天兵至扶桑之后,总还要有倭人能够出来,签订出一个保护倭国的契约……”
朱棣点头颔首道:“此事,你定一份章程吧,朝鲜国那边,也要给朕安置两个孙儿。如此一来,朕也就放心了。”
说着,朱棣的眼眸里溢出了笑意,可见此时心下的欢喜。
张安世却是突的道:“臣来定章程?”
朱棣慢悠悠地道:“怎么,嫌自己身上的担子太多?”
张安世慌忙道:“不敢。”
朱棣便又道:“努力罢。”
听到这熟悉的话,张安世有点恍惚。
朱棣此时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朱高炽的身上,道:“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啊。”
朱高炽正待回应,便听张安世道:“陛下,臣这点三脚猫的本领,都是打小太子殿下言传身教来的,若非太子殿下悉心教导,如何能有今日。”
朱棣只笑了笑,却也没有反驳,他带着几分感慨叹道:“朕老了,若在从前,总要将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狠狠骂一通才好。”
张安世也讪笑起来。
一旁的朱高炽便也露出由衷的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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