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婉一惊,扭过头,“出什么大事了?”
云氏在她身边坐下,“你今天前脚刚走,金家的福晋就来退庚帖了。”
“真的?”这是大事,是大喜事。
“嗯!”
“那福晋说了什么?”
“福晋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说话一向漂亮。自然说都是她家武贝勒的问题,怕耽误你什么的。不过,那话里话外,暗戳戳地是说被人逼迫的意思。”
晏婉咬唇不语,猜到是顾钦做的。
“那,阿玛额娘怎么说?”
“嗨,都是精明人,公公婆婆能想不到是谁动的手脚?我说六儿啊,还以为你找了个土军阀,没想到这手还能伸到定州来。”云氏伸长手直伸到她脸上,摸了一下,打趣道。
晏婉红了脸,又有些得意,“都说了,他人很有本事的嘛!”
云氏又故意逗她,正了正颜色,“这算本事吗?这可不就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夺人妻女?”
晏婉急着替顾钦分辩,没留神头发还在鸣霞手里,不小心脑袋转得太快,被扯了一小撮头发,“哎呦”了一声。鸣霞吓得忙去看她,“格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晏婉揉揉头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然后对云氏道:“当然不一样啦!我们是两情相悦,这是反抗封建包办婚姻,争取自己的幸福。”
云氏掩唇而笑,“知道啦,就你本事,自由恋爱嘛!我们可惨呢,包办婚姻,盲婚哑嫁,不幸福得很,比不得六格格。”
晏婉抱住云氏,讨好道:“好嫂嫂,话可不能这么说,嫂嫂们和哥哥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先婚后爱。”
“好好好,就你会说话。我回头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瞧瞧,咱们六格格给自己挑了个什么样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姑爷!”
晏婉娇恼地掐她,云氏笑着躲开了,“哎,你这个小姑子好生厉害,赶紧叫婆婆把你嫁出去,省得在家里作威作福。到了外头,让姑爷好好管你。”
晏婉一嘟嘴,“坏嫂嫂,你还说!”
云氏笑了一会儿,拿帕子掖了掖唇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你不让我说?好吧,那我就不说了……那你那未来大姑姐到咱们家的事情,你也不要听吗?”
“什么?曹夫人来了?”可刚才顾钦都没告诉她呀?
晏婉急得站起来,云氏摁住她,“你这是去哪儿呀,人都走了。”
“那她来做什么的?”晏婉明知故问。
“福晋前脚刚走,太太还没喘口气儿呢,那曹夫人就来啦。做什么?还不是来给她弟弟提亲。先是好一番道歉,说弟弟做事欠考量,惹怒了亲家。说他身世凄凉没有长辈能做主,她这个姐姐如父如母。并不是他们家里人怠慢姑娘不肯出面。”
晏婉咬着唇,哎,为了他们的婚事,曹夫人真是低声下气,她在晋州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桑仪对顾钦那么好,往后她也一定要好好对大姐。
“那阿玛额娘有没有为难曹夫人?”
云氏摇头,“那曹夫人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识大体、说话又漂亮,人又诚恳。纵使太太恼你们私订终身,但一向不会迁怒别人。嗳,有句话说什么来着,买猪看圈,只看曹夫人,便知道她养大的弟弟也差不到哪去的。”
云氏虽然个头不高,人又娇小玲珑,偏偏伶牙俐齿,家中就没有能说过她的。晏婉听她那话,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买猪看圈哪!合着我就嫁给猪了?”
云氏煞有介事地摆摆手,“那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不过话说回来,是人家娶了咱们家的小金猪才对。”
姑嫂两个在这里说笑,不一会儿其他几个嫂嫂也都来了。她们都是从佟太太院子里过来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今天曹夫人来的事,晏婉连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干听着。好不容易才插上嘴问了一句,“那额娘到底允了没有呀?”
嫂子们耸耸肩,“太太既没应允,也没拒绝。那太极拳打得,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应该有戏吧?”
晏婉听到最后一句才长出一口气,有希望总是好的。
等到众人要散了,晏婉也顾不上女孩子的矜持了,拉着她们小声道:“明天,他要来咱们家……请各位嫂嫂多多看顾,不要叫阿玛额娘难为他了。”
众人笑起来,“知道啦,不会伤他一根汗毛的。这还没嫁出去就开始心疼姑爷了。跟你说啊,女人不要对男人太好,你对他太好,他习以为常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几个嫂嫂又传授了她一脑子的太太经。晏婉像个好学生一样听着,不住点头,心里却对她们的话有点不赞同。她的良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她不需要存心机、耍手段。她喜欢他,就会对他好。爱情,是一个人愿意去爱、去奉献,并不存在值与不值的问题,她也无需去衡量谁爱得多谁爱得少。
很多女人最无法承认和接受的是自己不被爱,或者被人遗弃。但晏婉不会,哪怕那个人不爱她了,那也绝对不是她的问题,问题在于对方,而不在于她。她永远是感情的施予者,而不是接受者。这种情感上的独立,让她有一种特别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