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的时候,姜雪几乎跟所有人,都说了客套话;但唯独敬我时,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眼眸却感慨万千道:“哥,我也成家了!”818小说
“雪儿啊,我们的雪儿终于成家了!”我举起酒杯,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朝停安说:“以后啊,要好好对待我妹妹,不然的话,我们娘家人可不放过你!”说完,我一饮而尽!
姜雪也一口闷下了酒,又用力抿着嘴说:“向阳哥,谢谢你当年拉了我一把,使得我的人生,有了不平凡的经历。”
姜雪完婚的第二周,何冰就生了;她第一次生顺顺时,我没有陪在身边;而现在,不仅仅是我,我们黎家的亲戚都来了。
何妈也来了,是良叔带她过来的;这些年下来,良叔的头发白了不少,他也上岁数了。
他们是直接来的医院,何妈还带了一些,自己缝制的小衣服、小被子;我迎上她,她看我的时候有些害怕,赶紧把目光闪躲到了一旁。
还是我先开的口:“妈,冰儿挺好的,母子平安,给您生了个外孙女。”
“嗯…那…我……”她局促地站在豪华医院的走廊里,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曾经我无爹无妈,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她就带着何冰的小舅,打我、骂我、欺辱我;如今她的反应告诉我,那些事她从来都没忘,我也没忘!但我的心里,早已经不愿再计较这些事了。
“去看看吧,今早就生了,您外孙顺顺也在,你不是一直想抱抱他吗?”我说。
何妈的嘴唇抖着,站在原地许久,突然转身就朝我跪下说:“阳阳!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真的畜生不如!一步错,步步错,我拐卖了你妈,后来又欺负你,我冯娟不是人,我该死啊?!”
我忙扶着她说:“妈,都过去了,你应该感谢冰儿,感谢我的何叔;要不是他们,尽心尽力地跟我赎罪,我兴许真不会原谅你!只可惜啊,何叔看不到这一天了。”
长舒一口气,我扶着她说:“过去的,终究过去了;说破大天,您也是我岳母。”
后来何妈进了病房,那时我妈正坐在床头,陪着何冰说话;妮子的麻药劲儿过去了,因为剖腹产,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疼,还朝我妈撒娇。
母亲被她弄得没招没招的,却又喜爱的不行;后来母亲看到了何妈,她十分大气地站起来,盯着何妈看了半天,才一笑说:“是冯娟吧,你发福了!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蛮漂亮、蛮苗条的啊!”
母亲的热情,一下子让何妈脸上的尴尬,化为了乌有。
何妈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跟母亲道歉和解了,如今见了面,她还想旧事重提;母亲却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对当年的事情只字不谈;倒是跟何妈拉起了家常,聊着老家那边的事情。
我走到何冰床前,攥着她温热的小手;她也不喊疼了,倒是把脑袋,靠在了我胳膊上说:“你看现在多好啊,咱的两个妈妈,都有说有笑的;早知道是这种结局,你当年还逃什么婚呀?如果你当年不逃婚,咱们俩之间,又何至于走这么多弯路。”
是啊,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样,那我早就跟何冰,在老家把日子过起来了。但这世间,永远都没有未卜先知,但我也不后悔,跟冰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磨难。
当我们穿梭岁月、洗尽铅华之后,才发现真正爱的人,就是彼此;而这份爱,又是如此地深沉。
女儿很可爱,与何冰一样白,顺顺很喜欢这个妹妹,冰儿出院以后,顺顺这家伙,就老围在妹妹的婴儿床边,一会儿捏捏她的小手,一会儿扮鬼脸傻乐。
何冰出了月子以后,何妈又在许诚呆了俩月;直至到了临过年的前一个月,我们一家老小,才回了老家。
与何妈和解后,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她主动搬到了我们,在县城南面的那座房子里,与我们同住。
当然,我们也只是年前年后,来老家住一段时间;我们的事业在许诚,那么多朋友也在许诚,我母亲现在,也入驻到了商盟里,所以过完年,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来老家以后,我自然要去窑厂,还有大力叔家坐坐的;我们先去了窑厂,给厂里工人发了喜糖和红鸡蛋,家乡的习俗,生了孩子以后,都是要吃红鸡蛋的。
在厂里坐了一会儿,我们又去了大力叔家里;那时皮蛋都毕业了,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说起皮蛋,胖婶儿脸上带着止不住的骄傲。大力叔还是那脾气:“皮蛋那兔崽子,回头要能赶上他向阳哥十分之一,我就烧高香了!”
犹记得当年,我高考完以后,还是皮蛋跑到我家鱼塘,来跟我报的喜!他说有我的电话,那是我们班主任打来的。
傍晚的时候,我拉着何冰的手,挎着篮子,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朝着我爸跟何叔的坟走去;何冰还是曾经的模样,她喜欢伸手,去抚摸路边的那些狗尾草。
我就顺手,薅了很多草,一边走,一边给她编了个花环,又给她扎了个小兔子。
何冰戴上花环,手里捏着狗尾草编的小兔子说:“都这么多年了,这手艺你还没忘啊?!”
我深情地看着她笑说:“乡下的孩子,怎能把吃饭的手艺忘了?我爹养鱼的知识,种地的技术,我到现在还记着呢!哪天在城里呆够了,你要是想来村里生活,我种地养你。”
听我这样说,何冰憋不住就笑了。
我们来到那两座低矮的坟前,我把篮子里的纸钱点上,何冰摆了些贡果。
然后我俩磕头祭拜,最后又坐在了坟前的杂草旁;望着两座孤零零的坟,我抿嘴许久,才开口道:“爸,何叔,儿子女儿,都过来看你们了!爸,谢谢你的养育之恩,何叔,谢谢你的再生之德!谢谢你们在我那脆弱的年纪,给了我所有的关爱!”
说完,我泪眼婆娑地望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望着远处那条乡间小路;记得那年,我在胖婶儿家的商店,对着电话,哭喊着拒绝了班主任老师,让我填报大学志愿的机会。
那时我的人生,真的绝望到了极致!我仍记得那个黄昏下,沿着田野泪奔的少年,没钱交学费,我差点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时至今日,我始终相信,当命运不公时,你一定要反抗、要拼尽全力;也许会有遗憾,也许并不能一次,就完成命运的华丽转变。
但努力,就总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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