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广健笔直地坐在榻榻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雪茄,面前端坐着同样无语的梁龙。对了,他的日本名字叫做濑越少华。
“濑越君,你知道我不喜欢对失败做出的任何解释。在第二次开庭前换掉律师无论是不是那个人事先安排好的,我们这次都输了。”他吸了口烟,继续道:“所以,这对计划极为不利。你不忘记,对付刘海虹只是一种手段,目的则是‘长谷双器’。”
“是。”梁龙很恭敬的回应着。
长谷广健通红的双眼里迸射出凌厉的目光,他狠狠地雪茄掐灭,站起身缓缓地说道:“所以,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来解决。”
“是,不知道老板怎么安排?”
“你什么也不用管,只要把刘海虹约出来到指定地点就可以了。”
“什么时间?”
“立刻!”
刘海虹办完手续从下原町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是五月二十日中午,几乎一无所有的她孤独地迈出大门时,第一个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外不显眼处正在微笑的梁龙。
一瞬间,她被感动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在这困苦的异国他乡,能在这时还关心自己的人无论如何是值得信任的。刘海虹轻盈地走到他身边,矜持地望着他。
“去吃饭吧,这里的虾非常有名。”梁龙像久违的老友拉起刘海虹的双手,然后小心地将她塞入了汽车。
刘海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汽车疾驶在并不宽阔的公路上,梁龙不时回头看看有些抑郁的刘海虹,淡淡地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个宾馆,一会儿吃过饭你好好去休息几天,以后事情我们完了再想办法。”
“谢谢。”此时的刘海虹已经从刚才瞬间的激动中恢复了理智,平静地点了点头。梁龙并不了解刘海虹,所以对这个恬静的女孩有些琢磨不透,以为一直对自己的表现无动于衷。心想凭自己的魅力再高傲的女人也搞定过,怎么今天会无效呢?
汽车在一个并不豪华的日式饭店门前停住了,刘海虹走下车,发现这里似乎是郊外,依山傍水,甚是清静。饭店门前挂着日式的排灯,装点得古香古色。如果不是他们开车而来,倒真有种回到旧日本平安时代的感觉。
“这里靠海,海鲜都是现打现捞,非常不错。”说着话梁龙带着刘海虹走进饭店,来到一个有里外两层房间的雅间坐好。然后吩咐服务员先沏一壶茶。
“先喝点水吧。饭菜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就上。”梁龙说着话殷勤地给刘海虹倒水,顺便说些日本风俗特产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两个人聊着当中饭菜就陆续摆上,这会儿已到下午两点左右。梁龙让刘海虹先吃,说自己要打个电话,就推开雅间里屋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刘海虹忧郁地坐着,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这次日本之行何谓一波三折,陈天雄掌握的秘密没的搞到,反而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不过现在总算是出来了,下一步只能寄托于梁龙联系大使馆,想办法回中国再说。她边想边站起来踱着步子,无意中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柄奇特的兵器。
这是一把放在刀架上的日本刀,从刀架到刀鞘都是木头做的。刀架是几根木条随便搭就,简单古朴而又充满了野性。刀鞘的造型像是根原生树枝,典雅别致。而最吸引她的却是刀鞘上面镌刻的两个汉字:“垣生”。
为什么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刘海虹好奇地合起刀仔细打量着。只见此刀不长,约有一尺左右,比常见的日本刀略短,入手却极为沉重。她轻轻地握着如段木枝般的刀柄,缓缓地将刀抽了出来。
刀身很普通,离奇的却是上面沾满了红色的未干液体,有点像斑斑血迹。
这刀上什么会有血?难道厨师用它来杀鱼吗?刘海虹念及至此,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量,却听到屋里传出阵阵手机铃声。
梁龙不是打电话了吗,怎么手机还会响?刘海虹疑惑地走到屋门口推开日式拉门,却见到梁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流满了鲜血。与此同时,外面警笛长鸣,数个警察不失时机了冲了进来,而她手里兀自握着那把刀鞘刻着“垣生”的日本刀,上面沾满了鲜血。
刘海虹马上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圈套当中。
于是,也再一次被关进了拘留所。
这次,她被起诉杀害暴力团成员濑越少华,证据确凿。不在有悬念和救赎,不在有希望和理想,等待她的是故意杀人的判决。此时此刻,深陷囚牢的刘海虹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且执着的对手。他们阴险狡诈,手段不用其极;而目的仅仅是利用法律的手段将她送上断头台。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张鹏辰和黎朗坐在下原町一间茶社的雅间里,脸上都充满了极度失望的表情。好久,黎朗才打破了沉寂的空气:“没有办法了吗?”
张鹏辰缓缓摇了摇头:“这次他们有充足的证据,我们时间有限,又处于暗处,恐怕凶多吉少。”
“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你也是个律师,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是的,但我的委托人不知道。”黎朗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复又道:“他让我告诉你,想什么办法也要救刘海虹一命。因为如果判无期的话,她也很可能会死在监狱里。”
“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
张鹏辰默默点了点头,惨然道:“我劝你不要指望拿到这笔钱了,对手过于强大,凭我们两个是无能为力的。上次我们很巧妙地把刘海虹救了出来;可谁又知道万松会竟然能下如此血本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现在,想救刘海虹只剩下一个办法。”
“什么?”
“越狱!”说完这两个字张鹏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甩到桌子上:“茶钱算我的,下次开庭还得麻烦你去。你知道的,我不会打没有把握的官司。”
黎朗没有说话,而是端起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轻声叹了口气。他面前放着一本刚才等待张鹏辰时买的旅游杂志,这一期的话题是:移民者的天堂——严寒之都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