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睚眦欲裂:“你敢?!”她此时就像一个护崽的母兽,眉目扭曲地看着慕容婧,“你敢碰伯哥儿一根手指头?!”
“我敢不敢动伯哥儿,要取决于姨娘下面的话是不是实话了——这方子是什么人交给姨娘的?”
听了慕容婧的话,张氏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地把视线对上了慕容婧的目光,犹自嘴硬:“什么方子?”
“姨娘尽可以拖延时间,只是不知道伯哥儿那边有没有收到凝碧花呢?”慕容婧知道张氏把伯哥儿视为她的命根子,哪怕用嫣姐儿来威胁张氏,张氏都不一定会说真话,但是为了儿子,张氏一定不敢有所隐瞒。
果不其然,张氏闻言恶狠狠地瞪着慕容婧,恨不得用眼神把慕容婧千刀万剐,良久,扭过了头,低低吐出了一个名字。
慕容婧闻言一愣:“怎么会是她?”
张氏却避而不答,只是道:“大小姐想知道的,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我之间本来就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但还请大小姐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这样的话,从张世口中说出,已经是难得的软话了,这个无辜指的当然就是伯哥儿了,一片慈母之心。
慕容婧也知道张氏不会再吐露出更多的讯息给她了,于是展颜一笑:“姨娘放心,伯哥儿是慕容家小一辈儿里面唯一的男丁。就算是为了慕容家的香火着想,我也不会对伯哥儿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伯哥儿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不是?”
张氏不禁腹诽:不知道刚才那个磨刀霍霍、扬言要收了伯哥儿的命的人又是谁,这下倒是装出了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呸!
张氏却不想想是谁先向慕容婧动手的,这次慕容婧是运气好,阴差阳错躲了过去。若是时运不济,现在慕容家岂不是就要多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小姐了?所以慕容婧现在反击又有何错之有?
慕容婧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便也不想在张氏这里多待,拿了瓷罐便走了。一出门,侯在门外的浅碧便迎了上来,给慕容婧掌了灯:“姑娘看着脚下。”
慕容婧看着浅碧微垂的脸,眼眶忍不住地有些潮意——就连张氏这样的人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就算坏事做尽,也可称一声慈母。
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咬着牙,披荆斩棘前行,身边只有一个浅碧。
夜已深,而路还长。
十余天之后,在同样的夜色之下,位于京郊的一座小院中——
徐敏达扶起熟睡的母亲刘氏,往刘氏的背后塞了一个大迎枕,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他动作极轻,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来。做完了这一切,徐敏达才开口低声唤道:“阿母?醒一醒,该吃药了。”
刘氏像是从无尽头的噩梦中惊醒一样,一睁开眼睛,就立即握住了徐敏达的手。她的手筋脚筋都已被挑断,现在形同废人,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轻轻搭在了徐敏达的手上,仿佛只有在儿子的身边,刘氏才能有片刻的安定。
徐敏达细心地把帕子垫在母亲襟口,吹凉了一勺药汁,哄小孩子吃药一般缓缓喂到刘氏口中,一边喂一边说:“这是儿子特地去找好大夫给阿母开的药,要趁热喝掉。不喝的话,给大夫的诊金就白花了。”
刘氏本来面上还有抗拒之色,听到了“白花了”三个字之后,才乖乖地配合儿子把药咽了下去。
徐敏达救回了刘氏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定武侯府,他没办法让阿母与毒妇高夫人身处同一片屋檐之下。徐敏达怕高氏再次加害母亲,也怕自己按捺不住想报仇的想法,在羽翼未丰之前就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现在还不是能跟定武侯府翻脸的时候。
所以徐敏达干脆拿自己多年的积蓄,在崇都郊外购置了一座小院子,把刘氏安置在这座小院里面。
刘氏受伤不轻,又收到了惊吓,自从被徐敏达接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徐敏达自己本身也有伤,一边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一边想着怎么报仇的事情,一边还要应付着侯府那边的一应事宜,分身无术,勉力撑了几天终究还是熬不住,就没有亲自来照顾刘氏了,只买了几个丫鬟婆子来京郊的小院照顾母亲。
结果刘氏苦了一辈子,见到这些前来伺候自己的人怎么着都不舒坦,徐敏达无奈之下,只能忙里偷闲自己亲身来照顾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