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永言!”江储海半是怒半是痛心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师弟。压低了的声音也掩不住江储海的失望与怒火——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自己的师弟,恩师的独子,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了呢?
自己的名字从江储海口中唤出这件事仿佛激怒了姬永言,他挣扎了起来:“要是生气,就杀了我啊?!来啊!来替我爹清理门户啊!!!你来啊!!!”
可是,这世上,无论谁对姬永言动手,江储海都不可能动他一根手指。面对癫狂的师弟,江储海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锁链把他捆起来,防止他再去伤害别人,也防止他伤害自己。
铁链上被棉布缠了很多层,本是不会伤到姬永言的。可大概是男子挣扎得太用力了,也可能是在这样剧烈的挣扎中,姬永言身上的伤口又再一次崩开了,棉布上渐渐染上了血色。
江储海目光悲哀地看着姬永言,看着他状似疯狂地伤害着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姬永言挣扎得太厉害了用光了自己的力气,也许是姬永言见师兄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却没有出手阻止,觉得失去了意味。总之,在姬永言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之后,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面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寂静,在寂静下却有暗流涌动,在师兄弟之间角力。
姬永言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师兄,你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呢……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呢……”姬永言较之江储海小了十多岁,对这个师兄一直是亦父亦兄般相处,哪怕是两人已经撕破脸的现在,姬永言对上江储海的语气还是不自觉的带了少年时就养成的习惯。
江储海望着师弟血迹斑斑的侧脸,仿佛是不忍心再看一般移开了视线,淡淡道:“你是师父唯一的血脉,我只是想完成师父的遗愿罢了……”
江储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姬永言打断了,语音上扬,说不出地嘲讽:“即使是我杀了他?”
“师父是求仁得仁……”
“哈哈哈哈!”姬永言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大声地笑了起来,声音中有支离破碎的快意也有着不容忽视的痛楚,“这样的话,去骗骗你那两个年幼无知的徒儿还行,师兄就不要用这种话搪塞我了!”
“……”江储海默了片刻,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办法再跟师弟交流下去了,他心魔已经太深,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把他困在此处——纵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江储海推开了门,转身就想离开,脚步一顿还是加了一句:“你非要用蛊虫控制我身边的人,也不过是逼我遣散奴仆,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改变。至于你所求,恕难从命。”
就在江储海说这些话的同时,天空中一直密布的乌云忽然被风吹散了,一轮朗月高悬于天顶,月光如泄如注,铺撒了江储海一身。
姬永言身处黑暗一隅,看着位于光芒之中的江储海,眼中神采亮如妖火,反唇相讥:“师兄可以遣散奴仆,可是师兄遣散得掉琅嬛颜家么?”
江储海没有回头,声音中却已经带了冷意:“师父受颜家深恩,就连你都是受颜家庇佑才能来到这世间,所以我本以为就算你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颜家下手。你……好自为之。”
江储海说完这句话,再不停留,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姬永言的侧脸在夜色中越发显得苍白也显得诡异,失血皲裂的嘴唇咧开了一个弧度,有血珠从唇上的伤口迸出,又被姬永言吮掉了。
男子的声音轻得恍若呓语:“师兄,你以为你赢了么?可是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好徒儿背着你,偷偷做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永言一想到自己埋下的棋子发挥作用的那一天,在师兄那张永远是云淡风轻的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呢?这样想着,被江储海囚禁的日子也就显得有了盼头,不是那么不可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