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耳。
连方家四少爷都扭过了头,装作不认识方明延的样子。
徐凝冰的侍女和车夫更是被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他们家大小姐不说话,仆人就不敢替主子开口说一个字。
徐凝冰早就知道方明延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性,也不生气,只看着方明延,嘴角甚至还挂了一丝笑意:“二少爷是觉得自己从牢里走了一遭,现下被放出来,已经是无碍了么?好叫二少爷知道,我既然能把你捞出来,也就能把你送回去。二少爷要不要试试?”
方明延被徐凝冰诡异的眼神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快走了几步,犹自嘴硬道:“这女人疯了!咱们走!咱们走!”说着就要带着老爹脚底抹油溜了。
晋国公见儿子败下阵来,这时候才对着徐凝冰点了点头:“冰丫头。”
这位晋国公说起来不过是四十许的年纪,可是头发竟然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皮肤也松弛地耷拉了下去,看着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六十多岁的老人。
徐凝冰见长辈说话了,不得不应,行了一个福礼:“方伯伯。”
晋国公稳稳地受了徐凝冰的这一礼,接着说:“我这不成器的一家子,又劳你费心了。你对我方家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可是老朽一看见冰丫头你,就想起我那明煦小子,睹物思人。冰丫头,算是老朽求求你,你就放任我们一家人自生自灭吧!”晋国公话说的委婉,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不想再见到徐凝冰。
徐凝冰也知道自己不受方家人待见,最后冲着晋国公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方伯伯,这是凝冰最后一次来看您了。凝冰……就此别过了。”
方家二少爷和四少爷连忙上来搀了父亲,父子三人也没上徐凝冰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也没有跟徐凝冰告别,就这样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徐凝冰让开了一步,就这样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方家父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了视线。
侍女夏荷知道大小姐此时心里不好受,忙上来扶住了徐凝冰,低声问:“大小姐,咱们也回吧?”
徐凝冰疲惫地点了点头,却吩咐夏荷从荷包里面拿出了五十两的银票来,嘱咐道:“像以前一样,塞到门缝里面。”
方家那么大一家子,只靠着老国公的俸禄勉强维系着,根本是杯水车薪,不够使的。徐凝冰少不得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贴补方家。徐凝冰知道自己要是明着送过去方家肯定不会收的,于是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夏荷实在是看不过,劝道:“大小姐,您何苦呢?!他们都那么说您了,这也太过了啊!就算是看在姑爷的面子上,您也对他们仁至义尽了——奴婢算是看清楚了,那一家人狼心狗肺,您就是把心掏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的!”
徐凝冰把银票塞到了夏荷手中:“好夏荷,你忘了?他不再是你的姑爷了。母亲和兄长要把我许给慕容丞相了。”
明明是那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明明是一点波动都没有的语调,可是夏荷的心里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小姐您别这样!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徐凝冰淡淡地笑了一下:“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也没有了。”
夏荷看着自家小姐萧索单薄的身影,又想起了五年前那个明丽如夏日艳阳的大小姐,心里的酸涩遮都遮不住,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大小姐……”
徐凝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仿佛是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去吧,去吧,别耽搁了。”
夏荷这才走了。
徐凝冰又一个人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车夫见小姐上了马车,却久久不说去哪,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句:“大小姐,咱们现在是回家去?”
良久,车夫才听见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回答他:“不回家,去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