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道身影悄悄离开了沈家,在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身影几乎透明,直接从墙壁穿过。
穿墙术,隐身术。
虽然只是两个小法术,但在他手却已经炉火纯青,沿途没有惊动任何暗中守卫的钦天监中人。
明明是步行,却落地无声,在暗夜中飘忽不定,仿佛缩地成寸。
片刻后,他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郊外,这里有一棵大槐树,槐树有着一个鸟巢,那是乌鸦的巢穴。
那人四处望了望,确定无人后,解开了隐身术。
一道身影在月下缓缓出现,从透明变得凝实,身穿乌金狮子甲,须发茂盛,身姿魁伟,一双虎目带着煞气。
正是钦天监监侯,申屠雄。
他屈指一弹,将一样东西送到了那鸟巢之中,而后转身准备回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铜铃般的眼睛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的那道身影。
月光下,一道修长健美的身影昂然而立,英挺峻拔。
头戴紫缨盔,身披明光铠,腰悬龙雀刀,一袭血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飘舞,尚未拔刀,却已然杀气腾腾。
“张九阳说是你,他虽然从未出过错,但打心底,我希望他错一次。”
“可惜……真的是你。”
岳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罕见的失落。
申屠雄虽然和她在公事有所分歧,但在勇武却颇受她欣赏,两人有时也会切磋,往往是不分高下。
君子和而不同。
她能容忍申屠雄在公事有分歧,对她不满,哪怕是私下使绊子也无妨,但她不能容忍背叛。
背叛钦天监,背叛曾在英陵中立下的誓言,背叛那么多仰慕他跟随他,甚至愿为他战死的兄弟。
“如果你是画皮也好呀,那样至少申屠雄,还是我曾经尊重的前辈,至少那些曾为你战死的兄弟,不会在九泉之下心寒。”
她一点点拔出龙雀刀,刀身的火焰符纹流转光华,远远望去,就好像一把从烈火中拔出的宝剑。
刀鸣铿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惊飞地的枯叶。
“张九阳……”
申屠雄念叨着这个名字,想起那個白衣胜雪,云淡风轻的男子,他长叹一声。
“早知道,哪怕是冒险,我也要提前除了他。”
他还是太小瞧张九阳了,没想到自己潜伏几十年,连监正都瞒过去了,最终却被一个小小的第三境发现了身份。
申屠雄望着岳翎,整个人突然释然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些年死在我手的邪祟不少,身为钦天监的监侯,我自问也算对得起那些兄弟了。”
他摘下了自己的亮银狮子盔,又从腰取下一块钦天监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然后扔在了地。
“从此,我便不是钦天监的人,你若能杀我,也不算是刀染同袍之血。”
“我若杀了你,亦如此。”
钦天监第一铁律,不得同袍相残。
这么多年的卧底生涯,他骨子里多少刻了几分钦天监的东西,兄弟热血,斩妖除魔,保境安民,随着死在他手的邪祟越来越多,有时候他也会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