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亮送顾明回转,顾顺哲不由得长叹一声,“你大兄也曾进学习文,习经史读典籍,哪知竟是这般愚鲁,不知人物”。
顾亮轻笑一声,“父亲这是过于严苛,大兄性质淳朴,侠肝义胆,只是对县府人事略有不知罢了”。
“做典吏勤于案牍,做册书包税,任事黾勉,不辞劳苦,莫说县中豪绅子弟,便是儿也远不如,父亲着相了”。
顾顺哲捋须的手微顿,继而面露笑意,伸手指了指顾亮,“你啊你。。。。。。”。
略顿片刻,又道,“你大兄长于力,善于行,你则长于思,善于计,为父望你兄弟二人两体同心,相辅而行”。
顾亮忙是起身作揖称是。
顾顺哲笑着让顾亮坐下,“快坐,如今房内不过是你我父子二人,哪有那么多礼仪讲究,”等顾亮落座,问道,“你今岁过式,过两年可要考举?”
顾亮思索片刻道,“儿自是知自己的本事,今次去济南府院试实已有些难为,若非贵人相助怕是不中,想来再是进学,儿觉得有力不逮”。
说完站起身,深揖道,“儿习文经年,累的父亲操心,府试寻人,院试也寻人,儿想着便不读了”。
顾顺哲没说话,端着茶盏沉思一刻,徐徐说道,“儿女原是债,操心二字休要再提。为父的日后还不都是你们二人的,快坐吧”。
等顾亮落座,顾顺哲继续道,“若真是为难不考也罢,那过了中秋便辞了周夫子?”
见顾亮点头,“那你日后想着做些什么?”
顾亮应该早就考虑过此事,笑着回道,“儿想着先游学济南府,若是无事也去京城看看”。
顾顺哲笑着点头,“好,你有这想法便是好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岁府、院试王老爷几人帮忙,虽说年前送了节礼,你这中了,谢礼也少不得”。
顾亮点头,“儿也作此想,儿觉得好求人,求好人,示弱、示哀于人,方显贵人尊崇恩重,事后重礼相酬,也就不显得突兀”。
顾顺哲轻拍了几下手掌,笑道,“我儿如今大有增益,俗语说世事练达即学问,这便是世间最大的文章”。
顾亮有些赫然,低头片刻又是说道,“今岁院试,府学的李夫子倒是曾说可去京城求个监生名额”。
“哦”,听得此话,顾顺哲站起身,踱行几步,“例监还是恩监?”
“例监,说是纳马”。
顾顺哲点点头,“如今朝廷马政不畅,前几日翻看辽东都司塘报已是缺马严重,想来今岁纳捐都不许用粮了”。
“纳几匹?”
“八十匹”,顾亮声音低沉,带了丝不好意思,“数量太多,儿便想着去京城碰碰运气”。
“你啊。。。。。。”顾顺哲坐回方椅,“你以为真的纳如此多的马?”
见顾亮有些呆愣,随即脸色泛红,知道已是想出其中关窍,便笑道,“说来听听”。
“想来是李夫子有至亲入监,不过应该是差些银两”,顾亮又想了一会,“虽然辽东缺马,可北虏有马,自有商贾贩卖,如今一匹高不过七两银钱,这五百余两怕是有部分被李夫子截下”,说完忍不住气不忿儿,“这老货果真是持着带血的刀”。
“哈哈。。。。。。”顾顺哲轻笑几声,“刚说你灵透,你这居然也是犯了愚,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