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衣袂联裳擦踵之声。
程氏将将起身,便迎上慕容玦,“甚久没见你,你长高了许多。”
程氏是为郡主,按理说比慕容玦低一等,但鉴于殷迟馨的缘故,所以慕容玦客客气气地向她行了半礼,才回道:“甚久未见夫人,夫人却比之从前无甚变化。”
话语透着和气,让在场众人无不拂色。
方才莫老太太同他说时,别说语气,就是言辞都吝啬得很,哪像和程氏说话,半掺揶揄半掺恭维。
这样的对比让莫老太太心哽,更让王老太太心慌。
殷迟君眼瞧着,颇为仗势欺人地问:“祖母怎得了?瞧着脸色不大好?”
莫老太太正欲开口,却见殷迟君双眼刻在王老太太身上,想起方才的言论,不由沉目,“王老太太一向身子不好,你不记得了,前个儿在沈侯府门外候了一阵儿便头晕眼花得厉害。”
听莫老太太咬着‘前个儿’,殷迟馨觳觫了下身子,连忙道:“所以,妹妹,你体谅体谅祖母,她身子不好,所以该让人多照顾照顾,这才不得已拨了你院子里的丫鬟过来。”
程氏当即冷笑,“这拨便拨罢,我们君姐儿院子又不是没人,只是你将这些丫鬟调过去,不作侍候,反倒责骂辱打是为何故?不是摆明着欺负我们君姐儿?”
王老太太强自狡辩,“这是怪不得我,是君姐儿管教那些下人不力,一个个说是伺候我,其实巴不得我快点死去。”
此话撂下激起各个奴婢惊呼,由采婗带头抱冤,“小姐,奴婢们没有,奴婢们皆是尽心侍奉着王老太太,可王老太太不知为何,一直不曾满意,奴婢纵使有天大的本领也实在没法。”
这话其实说得巧妙,并未言明王老太太故意苛责,可是一串话听下来,就是能匝出其中深意。
殷迟君不免望了一眼采婗。
王老太太怒气攻心,也顾不得有皇子在,拿出那副市井农妇的做派赫赫作啐,“夹紧你们的臭嘴,你们怎么伺候我的,自个儿心知肚明,别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这话说得难听,便是莫老太太也听不下去了,况且此时还有慕容玦在场。
戚氏惯会看人脸色,坐在三连屏背椅上如是说道:“老安人,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好心惹的祸,这君姐儿虽想聊表一下地主之谊,孝敬孝敬王老太太您,可惜这些丫鬟伺候君姐儿习惯了,便不太习惯伺候老人家,倒像是穿着汗衫戴棉帽,不大合适。所以,各自也都体谅各自,也各自退让一步,再挑着旁的丫鬟给王老太太伺候便是了。”
这话将讫,另言又起,只见戚氏扬起朱唇,朝莫老太太露出歉疚似的笑意,“不过,老安人,是我的不是,迟了一步说,之前便想着府内人手不够,想着再采买一些,只是因着旁的事耽搁了一阵,以为不会有大碍,谁曾想王老太太来了,叫本来紧缺的人手更捉襟见肘。”
一番话说下来得心应手,把谁都夸了个遍,让谁都拉不下脸再说个不是。
莫老太太被这样的恭维敛下了怒气,这才缓缓吩咐道:“既是如此,你便再去找人采买几个丫鬟。”
话罢,此事就此敲定,也算是落了个幕。
莫老太太这才隔着五福捧寿地毯遥望慕容玦,“不知九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玦笑了笑,“本殿下是奉圣上之命请三姑娘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