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有些事情看得要比唐墨明白的多。
所以,唐墨坐在死牢的铁床边,默默看着空荡荡的四角,心中反问自己:“如果我说出真相,这里会有人信吗?”
除却这死寂的牢房,整个陶园如隐世之地般幽静祥和,而在这背后,却是冷酷的人间世道和无情的政治游戏。
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茗楼老板娘,从后厨的灶间走出来,挽起发髻,放下腰裙,干净利落。
“这小子涉及到了十八年前的旧案?!”她望着黄射,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和旗主的想法,沉思片刻道:“那就安排在庆公的屋子里吧,或许会对审讯有所帮助。”
老板娘便是血衣卫八部罗刹中的乾婆,专职情报收集和分析,也是十八年前那桩旧案的主持者,在陶园上上下下都喊他玉娘,至于真实的姓名却几乎无人知晓。
黄射虽然和玉娘同列八部罗刹,但在她面前却实实在在是个后生晚辈,说话十分恭敬。
“我明白玉娘的用意,但自从庆大人离开陶园后,陛下已经封了他的旧屋,除了陛下偶尔会来在屋中静坐怀旧外,严禁其他任何人进屋,如果在那里提审唐墨,被陛下发现,会不会招来祸事?”
玉娘呵呵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黄射的脑门,笑道:“傻小子,就是要让他发现啊,不然的话,谁还能扳回全珙的死令?!”
黄射恍然大悟。
。。。。。。
唐墨被人带到旧屋,虽然手上镣铐未解,但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显然不是用作审讯的。
不但没有刑具,反而有床榻、屏风和书柜,房间正中的圆桌虽然老旧,但茶具杯盏一应俱全,屋子里装饰简洁古朴,墙上挂着刀剑兵器,应该是某位武者的私人卧室。
唐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里来,为了应对审讯,他早已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各种说辞。
唐墨决定实话实话,这样最简单,坦坦荡荡,无私无畏。
但在事情的表述上,他也明白要有所取舍,不能让时开山受到牵连,他知道现在绿盟似乎正处在紧要关头,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替朋友承担起来。
最关键的事情是要解释清楚自己与那些刺客的关系,唐墨相信只要公家肯去复核,一切应该是可以水落石出的。
当然,唐墨知道自己引导兽群破坏宴会大闹逸园的罪责肯定是逃不掉的。
赔钱是少不了的!
唐墨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能建在帝都里的园子肯定是造价不菲,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碟碗杯盏,以自家豹门的经济窘况是无论如何都赔不起的。
钱的事情还是要找时开山帮忙,时家那么大的家业,唐墨觉得应该没问题。
唐墨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因为他站在自己的立场和角度,看不到事情的全面和深度。
他并不知道这次他擅闯逸园竟会为刺杀推泼助澜,帝都原本紧绷的‘党争’局势即将变成一场血雨腥风!
唐墨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血衣卫副旗主定了死罪,只待宫中蓉后亲自审讯后便将执行!
时间很紧,留给唐墨的时间很少很少。
但唐墨却毫不知情。
在外人看来,这小子大难临头竟然还有心翻看主人的藏书,真是活的迷糊过头了。
玉娘在屋外透过窗棱看着唐墨的举动,静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玉娘知道,白庆书柜里的书并不多,但每一本都是白庆研究武学时的精读之作,赵皇偶尔来这里静坐念旧,也会翻开这些书,看的十分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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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皇曾对她说过,白庆留在书上的那些笔记,如果交给白家后人,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玉娘心想,如果这唐姓小子真是白庆的后人,那么临死前能从这些书籍笔记中继承亲生父亲的武学心得,也是一桩善事。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的悟性如何?!
玉娘决定再等一等,给唐墨一点时间,但她也绝不会等太久。
唐墨看的入神,对周遭的情况浑然不觉,书柜里全是白庆搜集的武学书籍,正是唐墨喜欢的东西。
有血衣卫武学课程的基础教材,有帝国军方编撰的兵甲大观,有教宗汇总的法则名录,有四王谷早期出版的世家本纪。
当然,这些东西如今都已被编进了荣耀学院的公共课程中,眼前这些老版本里存在的一些谬误也早已被勘正。
但其中也有不能公开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