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似乎并不生气,道:“投机取巧?”
“哪有,只是想着父王富有天下,儿臣送什么都是浪费。”萧澈道,“于是提前把这画给父亲当年礼了。”
夏王伸了伸手,一旁的宫女连忙端了铜盆布巾来净手,夏王道:“来,展开看看。”
云水图之上,显然是用行楷写着: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萧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父王的态度,只见夏王的眉头舒了舒:“不错,与意境颇为相和,挂回去吧。”
章琮连忙道:“诺。”
所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父王看没看懂他的意思呢?
萧澈道:“那儿臣告退?”
“你用过早膳了?”
“不曾。”萧澈道,“正打算回去用。”
“那留在这儿一起吧。”夏王道,“去叫膳房添一道太子喜欢的桂花定胜糕和鱼羹来。”
传膳的小太监立刻去了,最近王上留太子用膳已经屡见不鲜,看见太子来了就已经有机灵地去通报膳房,叫他们先备起来了。
夏王随口道:“近日在跟着太傅念什么书?”
“在读史书。”萧澈的书单都是要在夏王案几上过一遍的,所以某一段时间忽然增了什么书或者减了什么书就很重要了,他自然是实话实说。
“读到《中山策》一篇。”萧澈道,“中山国君因为一碗羊羹亡了国,又因为一壶熟食获救了的故事。”
夏王低头尝了一口白粥,他大病初愈,御医再三嘱咐,不宜大补,故而早餐十分清淡:“可有什么感悟?”
“从前听人说管家很难,升米恩,斗米仇,读完却觉得,原来治国也是一样的。”萧澈道。
“治大国若烹小鲜,这是自然。”
萧澈想了想,自然不觉得夏王想让他从司马子期的角度来答——那可太简单了,只要批评司马子期无君无父就可以了,萧澈道:“中山国君宴请国都里的士人,却独独没有分给司马子期羊羹,儿臣想,此事该是有专人负责的不会疏漏,独独没有司马子期的,只是一份羊羹,于国君而言其实不是很重要,但于司马子期来说就很重要了,所以司马子期才会发动楚国灭了中山。国君为何不能稍微宽容些呢?中山国君从前在野外,给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一壶熟食,所以才有了两个勇士在中山国灭国后救了国君。”
“当时野外的一壶熟食对于中山王来说,应该比宴会上的一份羊羹来得重要吧,当年在野外能给陌生人一份熟食,却在富贵之后不肯给自己的臣子一杯羊羹,可见人的心态变得果然很快吧。”
“至于《中山策》中本就写的: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能一起担当灾难的朋友少,轻易地伤人的心结怨却容易,这倒是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