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被俞太医一下点醒,是啊,陈夫人如今危在旦夕,若是陆年真是她的孩子,那说不定就是救她一命的药引,自己如何能这么自私,将孩子扣在身边?
她问俞太医:“你有几分把握?若孩子真是陈家小公子,那自是皆大欢喜,可若不是,陈夫人大喜之下骤然失望,岂不反倒成了催命符?”
俞太医也郑重起来:“我只是在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时见过几次,也是那次给他看伤时才熟悉了些,隔了这么久,孩子也大了点,样貌也变得与从前有些许不同,若不是那一双眼睛肖似其母,我还真没那么快认出来,如今有伤痕做佐证,基本可以确定了。
琳琅点点头:“此事还需慎重,孩子还病着,不宜出去见风,这样吧,你去请陈大人来,若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确定了,我们再让陈夫人知道,你看如何?”
俞大夫刚要点头,忽然有些不放心道:“不如这样,我看着孩子,你去通知陈大人?”
琳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俞太医放心,没有谁比我更希望孩子能过得好,我不会带着他跑的,且不说我丈夫还在京城任职,我一个女子,如何能带着孩子躲过重重追捕?”
俞大夫这才稍稍放心,他药箱都不拿,脚步匆匆就往陈家赶去。等他走后,周梦桃才从外面进来,琳琅抬头望她:“你方才都听到了?”
周梦桃点点头,她凑上来:“先说好,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我听到一声巨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然后就听到你俩说的这些话了。”
琳琅不知可否道:“你方才在陈家是要说什么来着?”
周梦桃激动道:“我方才在陈家就发现了,你没感觉陈夫人和你儿子长得很像吗?尤其是那双眼睛!”
琳琅:“……”她还真没注意,怪不得她第一次见陈夫人就心生好感,或许里面也有陆年的因素在。
琳琅想起陆年还一个人在里面坐着,连忙进去一看,孩子已经趴在褥子上睡着了。
琳琅将孩子放好,陆年似是又要醒来,琳琅急忙轻拍他的胸口,这才将人哄得又睡了过去。
周梦桃在一旁看了半晌,忍不住道:“没想到陆年竟是你捡的,看你上心的样,实在瞧不出不是自己亲生的。”
琳琅叹口气道:“这孩子当时晕在雪地里,大夫说再晚上片刻可能就活不成了,我捡到他时自己还未嫁人,本来想将他送到福安堂里,可这孩子实在可怜,我舍不得让他再受苦,就养在了自己身边,为此我当时的未来婆母还同我吵了一架,好在最终还是将他养在身边了,自那以后,我几乎去哪都带着他,这几日原本想着想办法给他送到好些的学堂里去呢,结果人家的亲生父母就找了来……”
琳琅顿了一下,随后有些落寞道:“不过看来这些也不用我操心了……”
周梦桃刚想说两句话宽慰宽慰她,门外就传来陈礼合的声音:“陆夫人大恩,我陈家没齿难忘,你放心,孩子就算被我们接回来,你也是他的再生父母,这孩子这辈子都得叫你一声娘亲!”
琳琅急忙站起身来:“陈大人……”
陈礼合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将陆年的脸捧起来细细看了两下,猛地就抱进了怀里:“阿淰,是我儿子陈淰……”
陆年一通折腾下终于醒了,他看着眼前的父亲,却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礼合激动道:“阿淰,是我,我是爹爹啊,你认不出来我了?”
琳琅见陆年毫无反应,只好道:“陈大人你别着急,这孩子被我捡到前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对以前的事已经全然想不起来了,前阵子还跟我说,已经能想起一点,或许以后慢慢就好了。”
陈礼合这才稍微平静了些,他将孩子抱起:“陆夫人,我家娘子如今危在旦夕,我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孩子我就先带走了。”
琳琅还没答应,陆年却伸手朝她哼唧道:“娘亲,阿年要和你在一起……”
陈礼合道:“陆夫人同我一起走吧,你是我家的大恩人,这种场合你理应在场。”
琳琅本不想去,人家合家团圆的大喜日子,自己这个外人去做什么呢?可陈礼合一口一个恩人,加上陆年一副她不去自己就不走的模样,只得跟着去了。
陈家下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俞太医急匆匆地进来,没过多就就见他们家主子神色郑重地大步往外奔去,可怜俞太医年龄大了,提着袍角追得气喘吁吁。
众人暗道怕是陈家又出什么事了,自他们家小公子失踪,这个家就没出过一件好事,先是夫人莫名其妙就病了,紧接着家里就来了一拨人将他们看管了起来,直到主子他们从外地卸任回来,这个家才勉强恢复正常,结果小少爷还没找回来,夫人又病入膏肓,夫人心善,不曾苛待过他们,他们都怕这个可怜的女子会真的熬不下去。
如今老爷那边似是又出了事,不少人都在暗暗祈祷,希望厄运不要再驾临这个已经风雨飘零的家中。
谁知没过多久,老爷怀里跑着一个人大步进来,那人包得严严实实,看身形是个孩子,众人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可又有些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外界都传言……一时几乎都忘了呼吸,整个陈府顿时落针可闻。
陈礼合径直抱着陆年来到韩瑜门外,他问韩瑜身边的贴身丫鬟:“夫人可醒了?”
翠荷盯着他怀里鼓起的一包,颤着声音道:“喝完药睡了有一会了,我……我去将她叫醒?”
陈礼合拦住她:“不必,我亲自来。”
琳琅和俞太医在后面小跑,开始时陈礼合还能顾及她是女子,到后面几乎是健步如飞,什么也顾不了了,可怜她和俞太医一老一弱,追得鞋都快飞了,后来他们二人实在是追不上,索性就停下里慢慢走过来。
还没走近陈夫人门口,里面就传来一声哭嚎声,二人默契地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