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的主人立在一张残破的书桌旁,一身深色长褂染上灰尘,显眼夺目,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似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鬓角的头发都开始打结,在昏黄的灯芯照耀下泛着油光。
周围的摆设都蒙了一层灰尘,除了那张书桌与单薄的床板。
他腕骨用力,紧攥着一支毛笔,一笔一画,全神贯注地临摹着一幅名家的字迹,与周围的家具格格不入。
曹岩打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鼻尖还有浓郁的烟尘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立在桌案旁的男人却浑然不觉,似乎与毛笔融为一体,行云流水的笔尖游走。
听到他的声音,那桌案边的男人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
“曹局长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男人话是这么说着,音调里却没有抱歉的情绪,目光又一次放回到桌案上的临摹中去,声线冷淡的像是冬日悬挂在房檐下的冰碴。
窗外的风吹进破破烂烂的窗户,屋里有些凉,曹岩拢了拢衣服,大步走向男人身侧,津津有味地凑上前去,看他笔锋微动,露着锋芒的草书洋洋洒洒落下。
注意到曹岩走到他身侧,男人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本来平稳落下的笔锋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诗文的最后一笔,毁于一旦。
曹岩轻轻拍手,赞美着男人的书法,随即朝司机挥挥手,那司机啰啰嗦嗦地走出门外,钻进刺骨的寒风里,抱着一个点心盒走进屋来。
簌簌寒风被那手下关在门外,他端着点心盒,送到曹岩和男人身边才默默退下。
曹岩掀开漆黑的点心盒盖子,上面雕刻着金线的纹路在光线中熠熠发光,掀开盖子,一月殳香喷喷的熏鸡香味倏忽间在房间里四散。
“康成兄,这可是我为你特地买的。”
名为康成的男人攥着毛笔的手微微收紧,眉头簇成一团,张嘴本想拒绝他的好意,刚到唇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放下笔杆,将食盒里熏鸡取出来。
那熏鸡泛着油光,还热气腾腾的,康成吞咽着口水,却没有下手,最终还是扣上了食盒。
刚合上食盒,康成便瞥见曹岩的视野正落在他平铺在书案的宣纸上,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了两下,突突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他伸手攥起那张宣纸,不经意带起一张纸翻飞起舞。
康城胸膛里的器官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口,十分用力,眼前他眼前一黑,浑身虚汗瞬间而起,意识朦胧间,他看见曹岩蹲下身,捡起那张落在灰尘里的纸,隐约还能看见上面清隽的字迹。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康成默默垂下眼睫,神色黯淡。
曹岩眉毛皱成一团,有怒火涌上他的双眸,连带着脸色铁青,沉沉地望向他:“原来你一直在通风报信,怪不得啊……”
他的尾音轻飘飘的,轻的被风吹的听不真切。
只是所有的话一字不差地闯进康成的耳朵里,狠厉的声音犹如冬日的雪,不遗余力地剜过他的胸膛。
曹岩快步朝他走来,抬腿飞起一脚。
康成立在桌旁单薄的身影犹如断线的风筝,撞在背后的白墙上,五脏六腑移位般的震颤,疼的仿佛被车快速压过,被他一脚踹中的胃里面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冲上他的喉咙,却没吐出来。
冷汗染上他的鬓角,康成却微微抬起头来,从未有过的精神头十足。
曹岩的眼眸被怒火染红,扯过他的衣领,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又喑哑的声线:“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一直都没放弃过报复我……”
力气之大,康成整个身体都被他拎了起来。
康成嗤笑一声,没有说话,鼻尖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化作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