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胸中意气难平,又抬手敲了几下。
门内的大嗓门又一次传来:“再不走我就要拿扫把轰了!谁都不许见迟姗姗,都跟我滚!”
顾轻舟闻言,只能放下敲门的手,朝巷口走去。
他刚走上几步,便觉身后有一阵阴凉的风,似乎有人在看着他。
偏头看去,却寻不见踪影,没有任何声响。
顾轻舟微微蹙眉,只觉自己想得太多,朝巷口大步走去。
城市夜色撩人,灯火缭绕。
不知为何,迟姗姗饭后一度犯困,脑袋昏昏沉沉,不得已躺在床上休息,进入睡梦,却觉有人在身侧翻翻找找,呛鼻的浓烟味让他狠狠咳嗽几声。
眼皮沉重,无法睁眼。
隐约还能看到门外传来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粗暴碰倒什么东西。
她唇齿张合,想要出声,却死活发不出。
熊熊烈火呛入她的鼻腔,惹得她不住低咳,努力了几次,她才勉力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她的手臂如灌铅般沉重,试了几次从抽屉中摸了摸,最终摸上一块柔软的东西。
浑噩的神识清醒不少,迟姗姗伸手抽出那块柔软的帕子,塞进怀里,便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眼前的景物模糊,起起伏伏,像是坐在一辆车上来回动荡。
但不是,迟姗姗的胃被一块硬物挤压得翻江倒海,眼皮掀开一条缝隙,才隐约看见自己身在何处。
她不知何时被一个人扛在肩膀上,身后还拖着一个麻布袋,蹭着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动,那人走在昏暗的街头,似乎是离她家走出多远。
迟姗姗微微蜷缩身体,只听那人浑身紧绷,大喝一声。
吓了迟姗姗一个激灵,她稳住心神,从怀里掏出一块那块柔软的帕子,不经意地扔在地上。
不远处火光滔天,一缕黑色的浓烟冲上天际,鼻尖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烟味。
她佯装晕倒,合上眼帘,听着耳畔那人沉重又熟悉的喘息声。
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脸上,冻得她一个激灵,迟姗姗紧咬牙关,从昏沉的梦里脱出身来。
刚一睁眼,迟姗姗没有任何惊讶的错觉,眼前的一切被她料到了。
男人站在无光的阴影里,发出狰狞恐怖的笑声。
眼前是个漆黑的仓库,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进屋里,把仓库照的十分明亮。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化工厂。
一个破麻袋扔在地上,里面还有东西呜咽着,在地面摩擦挣扎,没人去管。
迟姗姗正要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嘴被男人塞住一个布条,双手酸疼,悬挂在化工厂的上空,距离地面很远,远到一旦被突然切断绳子,她定会被坠得脏器移位,猛吐一口鲜血。
男人踹了踹地上的麻袋里,那人低声呜咽一声,蜷缩住身体。
他解开麻袋,里面的东西才显露出来。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迟瑞。
他苍老的脸颊被火光熏得昏黑,人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嘴角挂着一抹干涸的血迹,似乎是很早就被人打了一通,他佝偻的身体蜷缩的像一只虾米,浑身颤抖,又猛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迟姗姗放松的神经忽然绷紧,浑身颤抖着,唇齿张合,只能发出一阵呜咽。
胸中焦灼,只能看着这年老的身躯抽搐着,鲜血如同河流般连绵不绝,沾满了地面。
那具身体又被男人踹了一脚。
迟瑞的眼睛眨了眨,眼帘淡淡的雾水下,眸光涣散,如脱线木偶向一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