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讨论你所好奇的那个问题之前,我想我们很有必要处理好另一件事。”工藤优作说着将视线转向了在场另一个全程沉默倾听着他们对话的少年,“突然这么说大概有点冒昧,但黑羽君,事实上我确实耳闻过你。”
黑羽快斗将吃完的蛋糕盘子和没吃完的半碗红豆汤搁在一边,疑惑反问:“……从你妻子那里?”
“没错,你的记性也很好。”工藤优作点了点头,“不过比起内人,我其实对你父亲神交已久,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因为某些原因一直都无缘相见,实在遗憾。”
“……哦,那确实挺遗憾的。”黑羽快斗干巴巴回应道,他总觉得这个叔叔在提起他父亲时,语气和刚刚的江户川乱步一样莫名有点不对劲,但贸然问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这种问题好像有点失礼,只好挑拣着捡了对方话语中另一部分予以回答,“所以您的妻子是哪位?”
“她叫工藤有希子……或许藤峰有希子这个名字的知名度更高一些?她年轻时有一段时间,曾为了某个角色而特意去拜访了你的父亲,然后学了一手相当厉害的变装术回来,真是承蒙照顾了。”工藤优作解释道。
“……”黑羽快斗皱着眉沉思半晌,忽然间“啊”了一声,一不留神把心里话喊出了声,“是小时候的那个……明明接了我的花,却还要敲我的头强迫我喊她姐姐的怪阿姨!”
“……”工藤家的两父子闻言齐齐沉默了片刻,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新一表情讪讪地说道,“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当着她的面说,绝对会被教训的很惨。”
黑羽快斗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虽然和那位前日本大明星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对方具体的脾性,他还是从那初见时就被附赠的一个暴栗中体悟到了个八九分的,不由得揶揄他道:“听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啊,大侦探?”
工藤新一似乎对“大侦探”这个本意更偏向调侃的称呼很满意,就连对方话语里暗戳戳的挤兑都没有特别在意:“她就是那个样子啦,明明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成天标榜些自己青春靓丽永远十八之类的话,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让人搞不懂。”
黑羽快斗露出半月眼,没忍住吐槽出声:“……看来你挨打不是没理由的,活该。”
“你说什么?”工藤新一不爽地挑起了眉。
“你听见了的。”黑羽快斗凭借隔着一张桌子对方手短脚短绝对够不到他,相当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神态堪称挑衅。
工藤新一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直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表情迷惑的看着两个十岁小朋友你来我往,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挤了。
于是他决定主动给自己找存在感,当然,对象不是还在忙着打眉眼官司的小孩儿。
“呐呐,小说家先生,快点处理好你的另一件事情吧。”乱步将自己有些耷拉下来的帽檐往上顶了顶,露出其后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对面纵容孩子们打闹的大人猛瞧,“虽然很想快点得到答案,但这件事对我同样也非常非常重要!”
他特意用了两个“非常”表示自己的重视。
被这样一双琉璃翡翠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饶是沉稳如优作也有些承受不住,他推了推眼镜用以掩饰自己屡次因为吊起猫猫好奇心却不愿意给“小鱼干”而升起的莫名心虚,笑着反问:“看来你已经看出来是什么事了啊……”
“那是当然!”乱步非常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就仿佛……忽然间回到了过去和父母相处的那段时光的感觉。
在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会理所当然地受到肯定和夸奖,而非骤然转变的态度和疾言厉色的斥责,更通常情况下,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开头,就能被意会到剩下的全部内容,完全不需要对原由进行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阐释。
——这个叫工藤的小说家先生和他这半年里遇到的那些“怪物”都不一样,这个人看得见他的世界,是本质和他的父母非常相似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习惯性眯起的眼睛忽然间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睛里倏地亮起一簇绚丽的光彩,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生动,其中洋溢着纯粹的开心,像是在黑夜中跋涉许久,在即将被绝望吞噬之际突然间看见了一束光。
“呐呐,小说家先生~”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向前倾过身,隔着中间那张桌子,在其他三人有些惊讶的目光里伸手拽住了对面成年人的袖子,然后尤嫌不够般,顺着袖子直接握住了被袖子包裹的整只手,然后把那只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改为两只手捧住,翠色的眸子映着天花板闪烁碎钻的吊灯投射下来的斑斑点点的晶莹碎光,亮得犹如一颗被投入海底的星星。
“面对一个……”乱步说着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眼正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通操作而有些呆住的黑羽快斗,想起对方刚才十分大方地请他吃的那十多碗年糕红豆汤,当即毫不迟疑地改口道,“两个!面对两个父母双亡、失去工作、走投无路的十几岁少年……”
说着又瞥了眼某人,见对方还是呆若木鸡地瞪着他,一副CPU干烧了的痴呆模样,忍不住有些嫌弃地鼓起了脸——大白痴,连好端端主动送上门来在眼前的长期饭票都不会好好榜住,果然还是个大脑没有发育健全的小孩子嘛。
想到这里,顿感身上责任重大的乱步当即加大了攻势,更紧地握住那只手防止对象突发奇想挣脱溜走,脸上的表情既期待又委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像一只被人遗弃在街边的流浪小猫:“他们现在无家可归,没有工作,就快要死掉了。”
工藤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