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脑中回想起了朱由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若是有一日先生身边只剩下了佞臣,先生又该如何自处?”
一句话,当初以为只是玩笑,现在看来、偌大的清流之中,只有左光斗、刘一燝、韩爌等寥寥十数人与他作伴了。
他的身子不由句偻了起来,而这时、左光斗也从外面走了回来。
“怎么了?”
见到杨涟的模样,左光斗心中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到了杨涟旁边,接过了圣旨快速阅览。
这一看、他心中的怒意就被挑了起来,但很快又平息了下去,生出一种悲戚之感。
生气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他比起杨涟,没有那么顽固,更懂得分析利弊,但就是这种分析,才让他眼下觉得吾道孤独。
明明在京察期间,明明是他们掌握朝局走向,结果却连作为魁首的几人上疏要求用贪官污吏严查都做不到。
左光斗眼下,只感觉曾经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同僚”们,眼下的嘴脸是如此的可恶。
“唉……收拾收拾吧……”
说罢、左光斗把圣旨放在了桌上,转身走入了旁边的偏屋,准备收拾行李前往湖广。
杨涟沉默不语,陆文昭也是一样。
只是过了片刻,杨涟才突然缓声开口询问道:“殿下……没有说什么吗……”
杨涟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朱由检身上,只是陆文昭见他这模样,有些不忍道:
“殿下说、这件事情他也无能为力,要想救百姓,只有忍耐到时机成熟。”
“时机成熟……”听着这四个字,杨涟自嘲了起来,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偏屋,低声喃喃自语道:
“时机成熟……可是、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杨涟回了屋,只剩下了放在桌上的圣旨。
陆文昭看着他句偻的背影,于心不忍,但下一秒、风尘仆仆的沉炼就走进了屋内,一脸疑惑道:
“大人怎么叫我回来了?”
沉炼十分疑惑、四天前他出发,前天才赶到京城,还没有调查出什么消息,昨天陆文昭就叫他返回邳州,只留下了一个总旗的人马继续调查。
至于为什么叫他回来,陆文昭则是示意他跟上,随后带着沉炼走出了县衙,在后门处叫其他锦衣卫戒备后,才长叹一口气道:
“万岁的意思是,淮北大饥所牵扯的南京官员,调查即可,不用缉捕归桉。”
“这么一来、调你去南京就太过浪费了,我叫你回来,是一起来做丈量田亩,新设御马监南场的事情。”
“承蒙大人信得过属下,属下一定竭心尽力……”沉炼作辑回礼,但在回礼之后,他小心看了两眼陆文昭,又道:
“不过、这件事情,属下做完之后就得去寻我大哥了。”
“嗯,放心,到时候我不会拦你。”陆文昭笑着拍了拍沉炼的肩,随后对旁边的千户吩咐道:
“调北镇抚司的一千人给沉炼,丈量徐州涉桉官员、士绅粮商的田亩。”
“另外那些宅院府邸,不用等刑部的顾大人了,先抄家吧。”
“是!”千户作辑,并没有提出疑问。
说白了、眼下淮安和徐州的人已经成为了谁都不管的弃子,可能他们之中有被冤枉的人,但更多是罪有应得。
更何况、他们要做的是帮助自家殿下,帮助万岁新设御马监南场,南场弄得越好,他们的地位也就越高,越容易得到重视。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锦衣卫在陆文昭的指挥下开始抄家、并将最基础的所有东西编撰成文册,叫人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