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过五十成了老姑娘,喻心他们早就不催了,她很是明白,这俩姐妹和他们当年境遇不同,身份也不同,要求又过高,很难在红尘中寻得良人,也罢了。
反正不愁吃穿,也有兄长们照拂,不管了,以后这片山头就留给这俩姐妹,让她们慢慢经营着打发时间吧。
景忱的七十五岁寿诞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时值冬季天气严寒,人突然就一蹶不振了,他自己明白,是大限到了。
他年轻时身体多次濒临险境,又是中毒又是被刺,内里肯定是有所损伤的,这些年要是没有喻心的照拂,不用说七十五岁,五十七岁都够呛。
这一生登基帝位,娶得贤妻,已是得偿所愿,再也没有遗憾了,只是舍不得相伴五十多年的老妻,自己走了,她会伤心的,可怎么办呐。
景忱挣扎着病体,唤来身边人一一叮嘱,尤其是叮嘱玉芬和景嫣,如他有不测,请她们一定要多陪在喻心身边,别让她出差错。
景嫣哭泣着答应了,楚飞舰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觉得景忱的身体不可能糟糕到那份上,瞧喻心的反应就知道了,淡定得很。
喻心确实很淡定,哪怕是儿子们包括皇帝全部赶到南谷村这么突兀的事都没惊到她,她一丝不苟的照顾景忱,从开药到熬药,从一粥一饭到夜晚陪床,全部不肯假他人之手。
身为医者,她怎能不知景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但她一丝也不表露,一边给他擦手擦脸一边笑道,“记得也是在南谷村,土屋的土炕上,有人跟我说让我七十岁时,对着他说这一生跟了他,值得。”
景忱颤巍巍的问道:“那你觉得,值得吗?”
喻心盯着他半晌,这才吐出一个字:“值。”
景忱被疾病折磨的消瘦的脸庞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他这一生一直在等这一个字的评价。
他对喻心的诺言,实现了。
当晚,太上皇景忱驾崩,享年七十五岁。
宅子里哭成一片,楚飞舰死活不信景忱会就此离去,悲痛之余居然晕死过去。
陆信衡望着表弟平静的容颜喃喃道:“他是硬撑到现在的啊……”
景嫣伏在哥哥身边哭泣到难以自已,她这一生得到哥哥的呵护,才能平安喜乐到现在,如今,哥哥去了……
景元屹悲痛之余,井井有条的安排一切,尤其是太上皇要带回京郊的皇陵安葬,山高路远的绝不可出差错,一丝一毫的疏漏都是对老父的不恭。
喻心什么都不管,只握着景忱的手,盯着那张她心动了一辈子的容颜发呆,谁劝都不松开。
景忱是半夜崩逝的,日头出来后的白天下午,喻心在他身边溘然长逝。
众人始料不及,刚景元屹和表叔陆信衡还召集御医探讨了一番,说喻心的身体没问题,能到凌太后那样的高寿,这转眼间,就去了,难道是当年在外祖家时,喻心发的那个血誓的作用?也不对啊,那个誓言已经被破解了。
景忱生前曾寻得高人破解二人之间同生共死的血誓,目的就是怕自己旧疾发作而去,喻心会被他拖累,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血誓已经没有作用了。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那高人道行再高,在喻心面前也只是个徒弟水平,血誓并没有真正破解,喻心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人世间,她就是要和他生死相随,生死相随的念头在她心里这么多年,早就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喻心也去了,整个南谷村哭声大恸,当今皇帝也扶棺悲叹,叹自己一日之间失去双亲,成了没爹娘的苦孩子……
长公主景芷君擦干眼泪,劝同胞哥哥别顾着悲伤,该连夜命人打造一副合葬棺安置父皇母后。
父皇没留下遗言,但肯定多年后要和母后合葬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们唯有彼此。
只是父皇也没想到母后会追随他而去,两人是真的生死相随了。
此情此景下,还将父母分棺而葬,恐会辜负他们这一世的情谊。
说起来,还是胞妹最懂父母的心思和感情,景元屹答应了。
一月后,景忱与喻心合葬皇陵,睡在同一副棺材里,真正做到了生死相伴,万古长随。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