х皇帝的吩咐,兵部尚书一一记录在心,一一称是,即刻安排。
“等下。”正明帝又唤住他的脚步,叹道:“听起来我们人数占优,各方军队护卫加起来又十数万,可景昀离得太近了,堪称势如破竹,兵士也报了必死之心,我们守起来很难啊,尤其是九门,只要有一门被破,这京城就岌岌可危了,可是,谁又知他会攻哪个城门呢?”
兵书尚书不敢接话,懂,大家都懂,皇帝能快速调动的人马中,除了京畿大营战斗力尚可,禁卫军、巡防、九门护卫早就是多年没实战的兵油子,有些人参军十年都没有杀过人,都是在那个位置上混日子罢了。
“陛下,如今就寄希望于楚将军能歼灭叛军了,实在不济,能拖延多日,等夏台军支援也行……”
“是。只是五万对六万,谈何容易,景昀在边境领兵多年,一直大小战事不断历练颇多,而楚星淳一直赋闲在家,统领京畿大营不足一月……”正明帝烦躁的摇头。
兵部尚书赶紧安慰道:“楚将军出身将门,天生就会排兵布阵……”
“好了,下去吧。”正明帝打断他。
仲淮孟回来复命:“已拟好圣旨,陛下用印吧,用完后即刻令马洺护送兵符去京畿大营。”
马洺是仲淮孟的大弟子,办事稳妥又极为靠谱,很得圣心。
“好。”正明帝注视着仲淮孟从密匣中拿出宝印盖在圣旨上,然后教给马洺,一切妥当,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了。“怀孟,难道天要灭朕?”
“皇上何出此言!”仲淮孟吓的跪下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就算是襄王叛乱,皇帝也不至于如此悲观啊,您可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正明帝摆摆手,“朕不该说这样的话,朕相信襄王作乱闹不出大响动来。只是筹谋十几年,今日突然觉的如坐针毡,这针是朕的亲弟弟给扎的……唉。走,还是去太后那里一趟。”
仲淮孟赶紧吩咐鸾驾伺候着,襄王造反,太后那里是必须走一趟的,皇帝应该是想要验证一番,太后是否早就知晓襄王叛乱的事宜。
慈宁宫,邹太后躺在病榻上,面有病容神情倦怠。
正明帝没有行礼,进屋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包括太后的贴身侍女楼嬷嬷,而后直接发问:“母后可知,你的小儿子造反了。”
邹太后就没有反应过来,只捕捉到“小儿子”三个字,“景昀,昀儿怎么了,他来了吗?”
“景昀,起兵、造反。”正明帝一字一句道。
邹太后腾的坐了起来,那利落程度可不似一个病人。“你胡说,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明明是他起兵造反,怎么在母亲嘴里,反倒是我的错。”正明帝冷冷道,“又或许,母亲久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邹太后的目光慢慢变作不相信:“造反,怎会造反,我的昀儿?”
正明帝脸上的冷笑越发明显,“我还以为母亲打算装听不懂呢。”
邹太后脸色突变,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正明帝的鼻尖,厉声道:“定是你逼得他!”
一阵难以自已的气郁涌上心头,正明帝的脑子嗡嗡作响,抓住床柱才没跌倒,都此时了,母亲仍旧是那个偏心的母亲!
邹太后的话还没完,摇头怒喝道:“前几日,你的好儿子景无为在翀武门外,斥责他的九皇叔是不忠不孝不恭之辈,可有此事?昀儿被气的打马回头,未能进城,可有此事?昀儿只留了一句话:告诉太后我来过了,可有此事?这么久过去了,我一直在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谁知你默默无语,跟没这回事一样!”
正明帝脸色一凌,景昀造反,居然是为了这个?不,只是拿这个做借口罢了。
见他只变脸不说话,邹太后越发恼怒了,“说呀,你为什么不来给我一个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儿子做的对,无为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正明帝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再也不想对这位偏心眼的母亲恭敬有加,他抄起一个花瓶狠狠摔在地上,“你放出兄终弟及的流言给景昀造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的私房都给了景昀,给他的造反事业添砖加瓦,你以为我不知道?”
邹太后从没见过大儿子如此暴怒的时刻,愣住半晌都没动。
正明帝又砸碎一个花瓶,继续发泄这些年心中的不平甚至委屈:“从小你就不喜欢我,虽然我脾性最像你!景昀出生那日。你就眼里只有他,你居然当众对太妃们说这是你第一个真正的儿子!你置我于何地,啊,置我于何地?你可知那时我的脸都掉在地上捡不起来?”
“你,反了你了!你的皇位是我替你争来的,你这些年每每都没有感激之情,反而处处针对你的亲弟弟!你还有脸问我置你于何地,你呢,你置你的亲生母亲于何地,啊?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扶持景昀登基,而是扶持了你!”
“你为什么扶持我?因为我当时已二十四岁,因为你不怎么疼惜我,所以推我出去可以继位不稳的腥风血雨!景昀呢,只有十三岁,你心疼他,不忍心他遭受一点挫折,只让我在他前面挡风遮雨!”正明帝一言道出真相,说起来简直痛不欲生,仿佛撕开了内心最深处的伤口。
“你还记得你皇位怎么来的啊,那你总记得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吧,你答应我兄终弟及,百年后把皇位让给你的弟弟!可你现在呢,让你的儿子去九门外痛斥你的同胞弟弟,让他颜面扫地!”邹太后才不管正明帝的伤口是否血淋淋,她只抓自己的理。
正明帝摇着头连连后退,他在母亲面前从来都是矮半分的,纵使他坐上了皇位,他也没有抬起头来过,从小就没有。
此时一如从前,他对他的母亲越发失望,却也争辩不过。“你,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