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是将身后的太监们抛得老远,早早地来到了京城附近。
西北大军大捷归来,对于大燕来说,是件举国欢庆的事情。崔行舟经此一役深得人心,国人无须组织,便拿着鲜花清水,自发在城外的大道边夹道欢迎西北军的到来了。
刘诞作为新帝,根基未稳,如何对待功臣变成了登基之后臣子考量国君的一张试卷了。
他既要防范崔行舟的不逊,起兵发难;又要适时拉拢能臣,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放开前尘恩怨的旧事不提,刘诞要礼贤下士,顺应民心,给予淮阳王该有的礼仪规格。
所以颁下圣旨,大开国都正门,亲自率领满朝文武,前往迎接。而刘诞更是天还未亮便立在了城门上。如此盛宠,当真尽显新天子贤德胸怀。
只是当日上三竿时,路边的百姓越聚越多时,西北大军才姗姗而来。
如长蛇一般的队伍甩得看不见尾,兵卒们一个个银盔亮甲很是威猛精神,相迎的百姓们一个个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将自己手里的鲜花扔向队伍。
而走在最前面的西北大帅淮阳王最是引人注目,只见他一身金盔,高靴及膝,披风在风中猎猎起舞,剑眉悬鼻,双眸凝神,立在白马之上犹如战神莅临。
而他的身边,竟然是同骑白马的姑娘。一身黑色的猎装,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在身后甩成黑色的瀑布,宽宽的腰带紧束纤腰,挺拔的身姿婀娜而不失硬朗,尤其是那一张脸儿,俏眉弯目,远山含黛,明艳得直晃人的眼,只疑心是仙子下凡,落在了淮阳王的身边。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呼,只猜测这位姑娘是何人。
不过如此俊男美女的场景实在是不多见,在这欢庆的日子里,只高声疾呼“淮阳王威武”便是了!
刘诞一早便想好了如何盛情相迎淮阳王,以彰显自己的胸怀。
可是当队伍渐渐逼近他站立的城门时,刘诞一直挂在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便渐渐凝固了。
对于淮阳王,他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直到今日,他才立在城门上得以望见淮阳王的真容。
只是这一眼看去,竟是曾经相识的故人一个!
这个身着金盔骑在白马上威风凛凛的大元帅着实看着眼熟……不正是他在青州书院门前遇到的商贾崔九吗!他那时还跟崔九对弈,落败在崔九的手里。
只是那时,他一身儒衫温文尔雅的样子,而今,却是腰杆笔挺地立在了千军万马之前,浑身都透着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气。
再然后,便是他身侧那位并肩而骑的靓丽佳人了。他又怎么能认不住她?那一颦一笑都是深深印在他无数个梦里的倩影,是每每想起,都会会心而笑的甜蜜。
可如今,她的笑容依旧,透着一股子寻常女子不会有的洒脱帅气。只是她看向的不再是他,而是身旁的那位金甲男子……
有那么一刻,刘诞的脑子里如巨浪翻涌,思索着为何会这样。
可是身边的近臣却并不知他为何久久不动不语。他的国丈石义宽便在身旁小声提醒:“万岁,淮阳王已到,您该下旨让文武出城相迎了。”
他一连出声提醒了三遍,刘诞才缓缓道:“百官出城,放礼炮相迎!”然后挪动沉重的脚步,缓缓的,一步步地下了台阶去。
于是在新帝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淮阳王的大军到来,恭贺之词洋溢不断。
而崔行舟到了城门前时,翻身利落下马,同时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女子也下了马来,一起跪在了新帝的面上,口里大声疾呼万岁万万岁。
刘诞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一身飒爽猎装的女子,隐在龙袍宽袖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好久才缓声道:“崔爱卿,快快平身。”
不过崔行舟却开口道:“承蒙万岁隆宠,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微臣惶恐,实在是承受隆恩浩荡,这等场合,原该官服纱帽,衣着更加恭谨些,微臣与众儿郎然而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无暇顾及仪容,不周之处,还请万岁见谅!”
刘诞干巴巴道:“无妨,你我也并非第一次相见,爱卿照比以前,可是有礼多了,快些平身……”
饶是新帝这么说,可崔行舟却还不起身,只继续拱手道:“臣之未婚妻柳眠棠当初听闻臣奔赴西北,誓要为国捐躯,便一路相随,虽然不能同驻金甲关,却身在后方,为西北大军筹备草药,协助微臣为国尽忠……此番她也跟随微臣一路回来,还望万岁见谅!”
古往今来,跟随夫君上阵的贤德女子比比皆是,都是可入女德教本的典范。
崔行舟当着夹道百姓和满朝文武的面前,大声地点名了柳眠棠乃是她未婚妻的身份,便是过了明堂。
身为天子,在这等欢庆的场合里,若是变脸申斥,都是极为煞风景,而且伤害自己圣名的。
刘诞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云淡风轻,只假作不认识柳眠棠,微笑着让这对身前的伉俪平身才是。
可是满嘴的虚伪之言堆砌在嘴边,刘诞就是说不出来。
以前,他以为柳眠棠委身给一个平凡商贾时,他可以忍耐大度。一是因为顾全大局,二是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子不配!
这就好比将一朵鲜花寄养在无名的花圃里粪堆里,不过是暂时存放,总不会叫它一直落地生根。
可是刘诞现如今发觉,他一心呵护的鲜花并不是藏在深山无人赏识????????,而是一早就落在了王侯的私园里,被人日日照拂鉴赏,捧在的心头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一旦发觉拥有眠棠之人,无论学识本领地位都不差于自己之后,那等子的醋意,竟是后知后觉如海啸一般袭涌心头。
崔行舟怎么敢!竟然让眠棠成为了他的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