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一个将死的杀手将几个关键词带回了组织:
失败,十八九,年轻人,奇怪的武器,远距射杀。
这些词连在一起形成了对某次暗杀失败原因的总结,然后便没了下文。组织内部解剖了杀手的尸体,看到了奇怪的致命伤,找到了无数破碎后四散深入内脏的铁屑。
带给这个组织高度震惊的年轻人虽然已有觉悟,但并没有多考虑逃走的杀手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麻烦的漩涡中,多思无益,迎接就是,解决就是。
既然这人生已经走出小村,那么就凭它波澜起伏或壮阔。路既不能回头,一直走下去便是,终点如何,我努力,天奖励。
又何必想太多?
罗英昏迷了几天后终于醒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安文,因此心中感动。
“能有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不满足?”他低声说。
安文端来水,喂他喝了一点。小小的动作牵动腹部的伤,罗英不住皱眉,但没哼出一声。
“铁汉。”安文称赞。
“这不算什么。”罗英说,“年轻时候为了还债努力工作没日没夜,好多次全身是伤还得坚持,比这个痛苦多了。至少现在我有大床,有朋友守在身旁,衣食无忧。”
这是罗英并没有对他说过的过去,所以听来很新鲜。安文第一次知道眼前的大人物,竟然还有那样糟糕的人生经历。但想来正是因为那一场场的磨难,将他打磨成了如今光芒四射的人生赢家。
病床边的闲聊,没了当初旅程中各有隐衷的欲言又止,两个朋友对彼此便多了几分了解。
罗英知道了更多的关于克芒村的故事,更了解了当初圣盾镇治安官血案的始末。对于吴正的阴险手段,他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安文知道了罗英的人生苦难,没有能力却非要做生意的父亲,破败的家,凄惨的年轻时代。
这位大人物用十年时间还清了父亲的欠下的债,同时也博得了债主的器重。于是债主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并出资助他走向政坛。
之后,就有了现在的罗英。
聊得最多的是这次暗杀,是关于吴正的恶行。罗英说了许多关于以后的话,安文静静地听着,不时补充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每每能解决关键处的难题,令罗英感叹说安文是自己的钥匙,拥有之后便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安文笑问我不是你的武器用来对付公主殿下吗?怎么又成钥匙了。
罗英大笑,牵动伤口疼得咬了半天牙。
在他卧床期间,帝国风起云涌,种种变化,日新月异,但却都不是好的。
各地组织捐款,民间有能力的热心人,又或看得深远的智者,皆倾囊相助。每州都募到了一笔数额庞大的捐款,但知晓此事的主政厅横插一手,以要全局统一谋划为由,将捐款收缴到王都。
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挣扎在破产线边缘的人,如果有什么力量轻轻拉一把,他们就能挺过来。但遗憾的是主政厅不但没有拉,反而狠狠推。于是这部分人终于也沦为难民,加入了难民潮的行列。
大片干裂的土地,枯萎的庄稼被丢下,大量的村庄变成鬼村空无一人。
物资缺乏,使得物价飞涨,罗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候,王都的粮食价格就涨了二十倍。这使得王都中许多普通家庭直接破产,人们不得不变卖房屋以求不被饿死,但最终花光了那点钱又无家可归,在“饥热交迫”中沦为街头乞丐。
每天都有人饿死,因此王都的清道夫很忙。
大元帅的军队对于难民潮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一点罗英早已预见,因此在那次会议上才没有强烈抗议。
难民们与急征军不同,后者形成了一个部落,因为集中而容易清剿,前者却三五一群,散布于王都大街小巷,想要清剿他们,无异于在庞大的王都中与游击兵打一场盛大的巷战。军队一开始气势汹汹,但折腾了好久也没取得什么成绩,常常是突击了这个街区时,那个街区被难民占满,等冲到那个街区时,那里的难民却又逃回了这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