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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数风流人物 1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第1页）

在白马良那鹅毛扇的频繁摇动下，他不断为黑文泰献计献策。而黑文泰在拉选票，搞垮竞争对手黑树国的活动中，积极运作，终于随着老白坡的换届选举，黑文泰一举登上了村支书的座位。他像所有的“创业皇帝”一样，对那些曾经出生入死，摇旗呐喊的兵丁将士、有功之臣，论功行赏，一个不隔。该做村民小组长的就做小组长。能胜任重要职务的，就让他们进入村两委。或者是计生专干、或者是妇联主席、或者是治保主任。再不然，给功臣们弄一个村民理事会的会员当当。也算是皆大欢喜。这一时期，整个老白坡，大有“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那种劲头子。一个个攒足了劲，要跟着村支部书记黑文泰好好大干一番。一定要把老白坡建设出一个样子来。决心让老白坡呈现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波澜壮阔。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火不烧起来能中？

老白坡人自有老白坡人的幽默，他们把“企业专干”称之为“气爷专干”，把“村民理事会”称为“驴屎会”。

妇联主任白桂佳显得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新的村两委班子成立不久，就接到县乡两级政府的通知，为了切实加强搞活经济，让农民们富起来，要求各村根据实际情况，大力实行植桑养蚕。这也是县“植桑办”下发的通知。起初，这个单位的名称是“县植桑养蚕办公室”，简称“桑蚕办”，但都认为不好听，和当地“伤残”谐音，后来改成“植桑办”。但县政府的年轻人们很快就又归纳出了谐音，说干脆叫“治丧委员会”算了。但不论什么名称，都和植桑养蚕有关。

在乡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各村由村支书带队，村两委班子成员，各村民小组长，以及青年科技种田能手们，组成参观团，到本县植桑养蚕典型村观摩学习，领取经验。

回到家以后，支书黑文泰便领着村干部、小组长们上了老白坡。站在岗下，往下俯瞰，一块块良田，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他们这一群村干部从南岗跑到北岗，身上都累出了汗。当他们坐在沟坎上休息的时候，黑文泰终于说：“您说说我为啥领大家伙到这大岗上来？依我看，咱老白坡想种桑树养蚕，那只有从老白坡想办法。东河湾看着是肥沃的好地，但不适合栽桑树。再说了，年年河道管理所上河湾里查看，你今儿栽上桑树，他明儿来说影响水流，易造成拥堵，对下游危害大。我们后天就得把桑树给挖了。所以，咱们不能干那劳民伤财的事儿。说是让群众发家致富哩，背着桑树没地儿栽，那不成了笑话了？要栽就一次性栽好，让它活下来。让它能多长几年。别的也没有好地方，我看就老白坡了。”

黑文泰这一说，真的是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也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他们从老白坡的过去，一直说到老白坡的现在，真乃是今非昔比。看看现在，想想过去，老白坡和祖国的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一样，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老白坡是个啥地方啊？那简直就是屙屎不繁蛆啊！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到处是荒草胡坡，茅草、黃陂草、蒿棵子、低矮的灌木丛，礓石遍地，荒沟弯曲。兔子、野狐、獾子、野鸡，在草丛里乱窜。土匪出没，强人剪径，连着半里地都是乱葬岗。大天白日，你说你一个人从这儿路过？阴风呜咽，鬼哭狼嚎，再胆大的人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那个犯了众人恶的老白胡，不就是被老白坡人勒死到这岗上的？后来逐渐被人开发，开垦出了一块块良田。乍往儿，这儿都变成好地了。为啥？凭的就是老白坡人一双勤劳的手。如今，层层梯田，道路笔直。田埂上草色青青，鲜花朵朵。想叫老白坡变美、变富，一定得在老白坡上栽桑树。

黑文泰打断大伙的话，连忙问：“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治保主任白剑锋问：“哪句话呀？”

黑文泰说：“就是想叫老白坡变美、变富那句话。”

计生专干白家友说：“我说的。黑书记，这句话没错吧？”

黑文泰夸奖道：“这句话说得好，有学问！想叫老白坡人变美、变富，一定得在老白坡上栽桑树。这就是我们近期的奋斗目标。也是全体老白坡村民的一个口号。要喊就简洁一点，响亮一点，不如这样说，老白坡人要变美、变富，一定在老白坡上栽桑树！”

这一届村两委班子成员可谓是年轻化、知识化的一届。以往的村两委成员，七十多岁，六十多岁，五十多岁是常态。年轻人屈指可数。况且，以前的老一届干部中，没有文化的居多。就几个小队会计学历比较高一些，也只不过是初中生而已。而这一届，最低的也是个初中生。他们接受新思想、新观念比较快，排斥性低。但并不代表他们抵抗力弱。一个个胸怀壮志，即使在最不起眼的岗位，也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在黑文泰的带领下，一群人在老白坡上大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他们详细地规划着、论证着，从老白坡顶端岗脊上的那块地，老白头上往下排，到老白肩，老白腰，特别是那两条到东河交织在一起的荒沟两岸，还有沟底空地上，如果都能栽上桑树，起码解决了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植桑养蚕问题。第二个是岗上的绿化问题。常言说：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想改变气候、改变环境，没有树林、植被，永远是空想。第三个是荒地利用问题。栽上桑树，一样会长野草，还不误放牧牛羊。可以说，这栽桑树是一举三得，或者是一举多得。这就是为民谋福利。要往长远处着想，不能鼠目寸光，更不能心里想想，嘴里说说，到头来还是不行动。那是空想社会主义。一定要做出成效，干出成绩。做老白坡的挖井人，不做老白坡的罪人。

治保主任白剑锋提出了质疑：“黑书记，你说恁恶，群众们接受不接受啊？这一落实下来，必定要损害一些群众的利益，总不能每一棵桑树都栽到田埂上、道路边、沟岸上、沟底里。那耕地不栽怕是完不成任务。一个老白坡几乎两千口人了。要养蚕，栽桑树少了，难道，到时候蚕要大量吃桑叶时，还得上外地去借桑叶？”

文书白敬堂说：“剑锋哥说得对呀！我粗略计算了一下，除去边角、荒沟、路边、地头，没有150亩耕地栽种桑树根本成不了规模。而要成规模，想把这件事落实到位，就只有动员群众。先叫群众们理解才好。如果你硬着手脖子干，反而惹群众埋怨，出力不讨好。你是想让群众们发家致富哩，拐回来他们反说你惟我独尊。再说，100多亩耕地不是个小数字啊！种粮食一年也能打七八万斤吧？就说咱这岗地，地薄土质差，一亩地小麦至少也得500斤吧？秋粮咧？”

黑文泰半开玩笑地说：“咦，这事儿还搞不成哩？那不是扒灰头死孙——枉搭他爷的功嘛！那不中今儿黑再开个会，叫组会计们也去，好好讨论讨论这个事儿。乡政府下达的死任务，咱不能顶着不干啊！”

上午，黑文泰领着村干部们在老白坡实地考察后，下午就在他家中召开了村两委扩大会。黑文泰开砖窑场的时候，嫌自己在村中的那座青砖青瓦房太老旧，就在村西南角又盖了一座有厢房，有正房的平房。砖是自己窑上烧的，至于其他建材，那又算得了啥？如今这七八间房子也就竹芸他一家三口居住。他的儿子们都有了各自的职业。大儿子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本市一个县城去上班了。二儿子马上就复员了。据二儿子给他通电话说，只要他一复员，就会在他岳父的帮助下，在市里开一家工厂。三儿子目前仍在上高中，就是考不上大学，有他二哥的工厂，他也不会没工作可干。

村支部会议室就在黑文泰家的东厢房，桌子上，茶具、酒具齐全。这次会议集合了老白坡的各路人马。村两委的干部，各小组会计，村民理事会的全体成员，甚至连小学校的校长也参加了。可见此次会议的重要性和广泛性。会上确定了从老白头到老白腰的具体地块，具体亩数，牵扯到哪个小组，谁家的土地，就由哪个组的组长解决。真是一头浆糊的糊涂蛋货，或者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就直接交给支书来处理。

黑文泰说，必需大刀阔斧地工作，才能把工作局面打开。这是为着群众利益出发，是为群众着想的。不是害他们，更不是坑他们。只要自己没有私心，大公无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还有做不好的工作？在群众中还会有阻力？那是不可能的！

黑文泰说得唾沫星子飞溅，直至嗓子眼冒烟，他也顾不上喝一口茶。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可谓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这一番慷慨陈辞，叫与会者无不为之动容，直至心服口服。人家黑文泰就是会说，天生的演说家啊！如果都像黑文泰说的这样，历届干部都这样想，这样做，老白坡早已挺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了。黑文泰出山确实有点晚了些，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