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几个不由愣住:我们还没冲过去,如何他反将自家帐篷烧了?
却是曹操晓得手下扶桑兵大多雀蒙眼的弊病,一见众军都乱哄哄出了帐篷,便立刻下令将帐篷点了。
营中本有几处篝火,命令一下,史文恭几个立刻发动,或是手掷,或是脚踢,一根根燃烧的薪木,化作一道道红光落在帐篷上。
火势一起,那些目不见物的扶桑兵能够看见了,顿时大定,来敌却是呆住了,晓得时机已失,但是偏又破了寨墙,退又不甘,进又不敢,一时进退维谷。
见敌人发愣,老曹大喜,将刀一指,大喝道:“杀敌!”
一众兄弟呐喊着杀出,孙安将剑一挥,五百扶桑军紧随着杀了上去,曹操却拉住史文恭:“你等几个,随我上马,去抄他们后路。”
他心里明白,这五百扶桑军虽招募只数月,但却被孙安训得极好,也在平安京附近剿过几次山贼,算是见过了血,身上铠甲、兵刃,都明显比夜袭的敌军精良,又有一干虎狼般兄弟打头阵,这等局面之下,敌人既然夜袭无果,纵使人数更多,却也是必败无疑。
因此他不管正面战场,带了史文恭、樊瑞、周通、乌璐、段景住五个,各自上了战马,自侧门奔出,径直绕向敌后。
营寨之中,焦挺挥舞双刀,当先冲阵,敌军几个武士迎来,被他一刀一个尽数劈翻,有敌将见他骁勇,挺枪来战,焦挺双刀乱砍,那将手忙脚乱招架,却被解宝自侧面钻出,一叉戳死。
随后李俊、张顺、孟康三条朴刀,解珍、解宝两条镗叉,加上孙安两柄重剑,六个人并肩突前,顷刻便将敌阵冲散,后面五百扶桑军跟着一冲,敌人顿时大溃。
那些扶桑军见状,一个个越发骁勇,口中怪叫连连,手上刀枪齐下,李俊看了大笑道:“这些矮子,矮是矮了,打起顺风仗却是一把好手。”
正说间,见个顶着高高兜鍪、盔甲鲜明的大将,被十余个武士围着要撤,李俊顿时来了精神,把朴刀一指:“那个必是贼中主将,兄弟们助我取了这桩功劳。”
说罢招呼了张顺、孟康,三个大踏步冲去,那大将见他三个来得猛恶,大声吼了两句,身边武士分出一半迎来,将他三人敌住。
这七八个武士极为勇悍,浑不顾自家性命,手中太刀奋力乱劈,李俊三个无奈,眼睁睁望着那大将蹿出寨去,急得抓耳挠腮。
这时节,忽闻蹄声急至,却是曹操等人绕到了后方,史文恭一马当先,鬼哭枪一出,呜呜鬼吼动魄惊心,顿时戳翻数人,旁边段景住长鞭甩起,一卷一带就将人扯倒,倒也威风凛凛。
两个武士大约看出曹操是主将,嘶吼着冲来,曹操手使化龙刀左劈右砍,连兵刃带脑袋一并斩开。
片刻间,敌方主将只剩孤身一个,还待逃走,周通飞马而至,大喝一声,伏鞍伸手,单臂将敌将提起,往腋下一塞,运起全身气力猛挟。
他自从听说小霸王孙策“喝死一将、挟死一将”之后,欲效前贤久矣,却屡屡不能成功,又不肯承认自己力气不如孙策,毕竟大家也未曾比过,一番痛定思痛,最终找到答案:定挟错了位置的缘故。
因此今番他学了乖,再不肯挟人腰肋、胸脯,只死死挟住脖子不放,不多时,那敌将喘息艰难,目突舌伸。
乌璐眉间刀挥舞,史文恭鬼哭枪纵横,加上老曹的刀,段景住的长鞭,四人来回奔驰,硬生生拦住了溃军退路,一连斩杀近百人。
另一端孙安带兵狂冲猛攻,溃兵们挤成一团,一层层遭杀死,有人高呼道:“投降、投降。”便弃了兵刃,往下跪去。
焦挺正要砍他,见他跪倒,强收刀势,砍向别人,那些溃兵们谁又比谁傻了?一见这般情形,争先恐后跪倒,兵器叮叮当当丢了一地。
众兄弟见了,纷纷停手,但那五百扶桑兵却更加兴奋,手中刀砍枪砸,越发加力,一时间降兵们哭声震天,孙安见了大怒,舞起双剑,一连拍翻十余人,方才止住。
这时周通走马来到曹操身前,把所擒之人往地上一掷,探头看了看,心花怒放,强忍着喜色,故意做出一番意外、惊讶的表情,口中更是大呼小叫:“啊哟喂!啊喂喂唷!哥哥,小弟却是铸了大错也!本要擒了此人来献,不料未曾小心,竟是将他呀——生、生、挟、死!只求哥哥赎罪则个。”
乌璐听了大惊,连忙跳下马,双手一张,护雏的小母鸡一般拦在周通马前,为他求情道:“武大哥,周郎他、他可不是有意的,他也是杀敌心切,你、你不要问他罪好不好?”
众人都是一愣,心道周通演得这么浮夸,这乌璐竟然没看出?可怜她相貌、性情,连武艺俱是好的,只可惜傻了些呀。
唯有老曹经验丰富无比,却是晓得倒非乌璐真傻,只是爱得太深,以至于关心则乱,一时不由叹息,心道阿骨打如此豪杰,生下这个女儿,眼睛珠子般爱护,却偏偏不长眼珠子,看上了自家这没正形的周通,这也幸好是阿骨打的女儿,要是自家女儿,只怕一腔子血都不够吐的。
没好气瞪了乌璐一眼,摇头叹道:“你这傻女子,我瞧他哪天卖了你,你怕是还要帮他数钱也。”
乌璐大奇:“大哥在同我说笑话么?哈哈,可是周郎他岂舍得把我卖了?”
老曹哭笑不得,仰天长叹,对众人道:“我早年在清河县,与世无争卖些炊饼,娶了你们嫂嫂金莲,那些浮浪子弟欺我懦弱,常常取笑道,‘好一块羊肉,落在狗口里’……”
说罢,百感交集看向周通:“我此刻觉得,这句话该送给你才是。你这小子,以后务必好好对待乌璐。”
乌璐虽通汉语,却听不得这些插科打诨的比喻,一时茫然不解,只听懂老曹叫周通好好对待她,连忙抢着道:“大哥只顾放心,周郎对我好得不得了呢。”
周通亦把头啄米般狂点:“哥哥放心,小弟虽是无行浪子,心中却知道是非好坏,她舍了公主之尊随我,若是负心,我也不配做哥哥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