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远远地看到有一群身穿黑色军服的禁卫军等候在星舰降临的地点,每个禁卫的肩章上都镶嵌一枚双头鹰的银质徽章,这是路德维希元帅的嫡系队伍,隶属于阿瓦隆舰队。
最前列有两个年轻人格外显眼,雪莱看过新闻,那应该就是路德维希和他的副官康拉德。
路德维希站在最前面,漆黑的军装大氅在风中振动,裤线熨烫得笔直,他的眉眼细致而泠然,瑰丽的异色瞳美得让人心悸。
副官康拉德是个平民出身的Beta,他是路德维希在军官学校的同学,两人有十几年的交情,后来又一起行军作战,属于路德维希的亲信。
康拉德恭敬地站在长官身后,他素白俊秀的脸上笑容淡淡,黑色的长发丝绸般柔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身上有股文弱书生的气质。
“你好,我是路德维希。”
黑发军装男子和海兰德握手后,又朝雪莱友好地伸出手。
雪莱和他回握,笑容完美,礼节周全:“你好,我是雪莱。”
他就是路德维希?他未来会共度一生的丈夫?
雪莱不由地脸红,十几年在教会的封闭生活让他面对Alpha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偷看这个和父亲侃侃而谈的Alpha。
他看上去相当年轻,身材高挑颀长,仪表和谈吐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是那种在社交场合Omega会主动邀请他跳舞的美男子。
但是……
雪莱看向那双瑰丽的异色瞳孔,眉毛凝重地蹙起,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在天主教的教义中,异色瞳是不详和异端的象征,和这样的人结合,他死后会不会不能上天堂?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路德维希笑道:“总督和雪莱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我带你们先去休息吧。”
转身时,雪莱注意到他的那只义眼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那只暗金色的眼球呈现出金属的冰冷质感,仿佛是毒蛇吐着信子冷酷地觊觎着自己的猎物,让人头皮发麻。
雪莱握紧胸前悬挂的十字架,感觉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浑身上下的皮囊都颤栗了个遍,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莱便住在外交大使馆里休息,直到父亲突然让他搬去公爵府住。
雪莱是个虔诚的信徒,自然不赞成婚前同居,不满道:“我才到奥丁几天,至于那么快就搬到人家家里住吗?看上去也太不矜持了。”
海兰德满不在乎:“我已经和路德维希谈妥了,再过些日子就让你们俩订婚,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早点搬进去住也没什么。”
见雪莱脸色冷冰冰的,海兰德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路德维希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雪莱冷笑:“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你再说一遍试试?!”海兰德顿时拔高声线。
雪莱脸色一白,低下头不敢再呛声,他虽然表面上能和父亲怼上两句,但也不过是色厉内荏,他骨子里还是非常畏惧这个威严的父亲,血脉的压制和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敢反抗父亲的任何决定。
见儿子表现出服从的姿态,海兰德觉得自己的威严没有受到冒犯,冷声道:“去收拾你的东西,今晚要在公爵家里吃饭。”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落:“你不要怨我,这是我能给你找的最好的后路。我老了,你哥哥也不像是能扛起大旗的人,米兰夹在两个虎视眈眈的大国中间,迟早得被吞并。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到时候你怎么办?”
雪莱心里一酸,喉咙本能地发紧,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上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他同父亲一起上车,中途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又尴尬。
雪莱看向窗外,奥丁此时正是玫瑰和郁金香的花期,观光花车叮叮当当地从道路上驶过,带起一阵阵香风。
正当他漫不经心地观察奥丁的风土人情时,仲夏夜广场的一副巨型海报突然映入眼帘。
海报上是个女人的剧照,她身穿紫红色的华丽和服,腰间系着绯色扱带,艳丽的祢裆包裹住她婀娜曼妙的身姿,只露出后颈处细腻洁白的肌肤。大片大片的紫藤花绽放在她的和服上,宛如万千蝴蝶吻上她的脊骨。
女人光艳可鉴的长发绾成横兵库的样式,手持一把檀香木折扇,扇面遮住她半张浓墨重彩的脸,眼尾用黛青色的颜料精心描绘过,巧笑嫣然,恍然间让人觉得像是看到了黄泉里的艳鬼。
她让人想到古世纪浮世绘中祸乱天下的九尾妖狐,亦或是东洋画家画布上的艺伎……这样完美又危险的美貌,甚至称得上异端。
“好美的女人……”
雪莱惊艳地发出感叹,即使轿车已经驶过广场,他还依依不舍地地往后看。
司机见此笑道:“这是莎乐美剧团的音乐剧《蝴蝶夫人》的剧照,《蝴蝶夫人》是整个奥丁最受欢迎的音乐剧,这周六会在皇家大剧院上演。”
《蝴蝶夫人》原本是歌剧家普契尼的著作,莎乐美剧团将其改编成更流行通俗的音乐剧,音乐剧不同于传统的歌剧和舞剧,它更加现代化,注重舞台艺术效果,因此也更符合当下人的审美。
经过导演的改编后,《蝴蝶夫人》一经上演便名声大噪,因为扮演“蝴蝶夫人”的演员将这个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男主演甚至还被剧迷扔过臭鸡蛋,搞得男主演在星域网上抱怨:“你们这群家伙别老是把角色和演员关联到一起。”
海兰德总督虽然不近美色,但也被刚才一闪而过的女人惊艳到,连声赞叹:“光看海报就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刚才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怎么能拿到音乐剧的门票呢?我也想带我儿子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