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带着丫环重新上了一桌更加丰盛的酒席,然后就下去了。白诗诗端着酒壶,有些犹豫地坐在了顾念云旁边。
可是她这次的犹豫显得却有些多余,因为对面穿着裘皮的病弱美男连一眼都都没多看她,目光一直都放在顾念云的身上。
“之前多有冒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小姐叫我苏公子就可以了。”
他虽然是这么说,可是顾念云却不大相信,毕竟只是随口一说,假名之类的就可以了。
她也没暴露自己的姓名,反正女子出门在外不通报姓名也是正理:“见过苏公子,刚刚的事情,还要多谢苏公子高抬贵手。”
苏公子挥挥手不以为意,看起来也丝毫不拿一边的白诗诗当回事:“能和小姐您共饮一杯,就算一掷万金又能如何……”似乎是发现所言有失,他笑了笑,丹凤眼歉意地垂下,“看起来小姐身份颇为高贵,只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荣幸结识小姐呢?”
见顾念云不说话,目光只是在他身上逡巡,他叹了口气:“还请小姐不要吃惊,我之所以盛夏时节也穿这么多,只是因为身子弱不能吹风,大夫说我命不久矣,这才出来领略一下这人世间的风光。不然轻易不能出家门。”
白诗诗为他倒了一杯酒,他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怕小姐笑话我,就连酒这种东西,我过去也是没喝过的。今天第一次出门来,听人说这楚红楼的白诗诗就是最红的头牌了,所以才会有之前的误会……”
就算顾念云对这人再有恶感,这时候听对方说出这种话来,态度也是硬不起来了。
更何况,在她这里看着,这位苏公子的面色苍白,双唇也隐隐有一丝僵紫色,确实不像是健康人……就连伸出来的指甲,看起来也并不是健康人应有的颜色。
看着苏公子的神色,她也只好软语安慰几句:“苏公子切莫灰心,天下之大,高明大夫更是数不胜数,说不定就有人更能医好你呢?”
苏公子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就要喝第二杯,却被身边的仆人拦下来。
他挣扎了几分,看着仆人哀求的神色,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道:“你又是何苦呢,家里哪有人关心我的死活?就算是我亲娘,说不定也打着让我早些死了,父亲好多关心些我二哥的主意……”
顾念云虽然没有那么容易被触动,可是看着这样的场景,她也不好意思说离开的话。本来她是打算拿到白诗诗的卖身契之后,立即找个什么托辞就离开的,但是现在却突然有些不忍心。
和仆人说完,苏公子放下手中酒杯,微微带些歉意笑道:“让小姐看笑话了,还望千万别嫌弃在下才好。”
他提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脍:“刚刚婢女上菜的时候,我听说这个就是羊肉了……羊肉性燥热,我还从未吃过。既然小姐不肯告知在下姓名,那我们就开宴吧?”
顾念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举起筷子。她点了点头,早已和自家小姐培养出默契的暗雪立即伸手入怀,数出了一万五千两银票:“这位公子,多谢您刚刚没继续抬价,不过既然是我为白诗诗赎身,自然不能让您掏钱。”
暗雪手上用力,几张银票朝着对面飞过去,稳稳地落在了苏公子面前。
苏公子愣了一下,然后才推辞:“这是何必……如果不是我抬价的话,这位小姐刚刚想必五千两就能拿下了。我既然决定不与小姐争夺,自然也要连同这差价一起付了。”
顾念云索性直接挑明了说:“公子与我抬价也是正常的,反而是突然看出我是女子这才让与我,这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小女已经许了夫家了,来给这白诗诗赎身也是为了我夫君。”
说到这,她越发觉得与这突然冒出来的病弱美男继续呆在一起有些不妥,抱了抱拳,顾念云索性转身直接离开了。苏公子只是勉强挽留了一句,可是她人已经出了包厢。
看见顾念云主仆二人出了包厢,一直对苏公子毕恭毕敬的仆人突然发问:“公子……可要小的去跟踪?”
“跟踪?那个侍女扔银票的那一手功夫,这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你去跟踪的话几下就被人发觉了。”
苏公子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一脸病弱相,虽然仍旧说一句话会夹杂两句咳嗽,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都为之一变!
他拿起一沓银票:“这女子还不是夫人发式,出来给头牌赎身男扮女装,想必是瞒着家里偷偷出来的。”
“整个京城的各处府邸,家里女儿能随随便便拿出几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的,也没有几家了吧?你叫人去打听打听……这女子我必定要弄到手!”
仆人有些犹豫:“可是夫人已经帮您定下了……”
“苏公子”眼睛微眯起,竟然带了几分杀气:“我堂堂长兴三皇子,就算病弱得只能卧床不起,也绝不会娶太后的那个哑巴外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