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喉咙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心情骤然低落。
低声的仿佛向天声讨:“没爸爸?我真的没爸爸?但每一个人都一定有爸爸!”
无边的烦躁与压抑象四周侍机涌动着的黑像要随时扑出来撕咬装点着平静的生活,让它露出血淋淋的本质!
是的,漫无边际的黑突然就向喻惊鸿袭击围拢而来。她摇摇头:“你是没有爸爸的没爸爸的,没有的!”
安澜的委屈随着妈妈的语气在漫延,数天里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终于碎了一地,突然激起了固执的本性她奋起抗争!
“一定有的!我都要成年了!妈妈为什么还要隐瞒?每个人都一定有爸爸,我要知道谁是我爸爸!这是我的权利我有权知道的!”
喻惊鸿隐忍着的悲恸终于突破了仅余的理智包裹,哇的一声哭起来:“你没爸爸,没!从来都没!”
哭声打破了安澜绷紧的神经与一贯的谨慎,她想起刚才孔月阿姨批评妈妈死脑筋的话。
“妈妈,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痛苦总是病?那是因为你太固执!我是你女儿,我跟你一样固执,我是一定会弄清楚谁是我爸爸的!”
“不准!”
喻惊鸿竭斯底里大喊:“你没爸爸!你没有爸爸!没!没!没有……”一边喊一边疯了一样撞开露台的紧闭的小栏栅,从百年小楼二层一直延伸到凤鸣园的木楼梯冲了下去!
安澜又一次站在露台上,让自己挥泪如雨。
她又终于没有控制好局面!今晚甚至是妈妈崩溃前她先崩溃了
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病,安澜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压抑不住,把困在心里的话大声喊出来!把闷在焦虑日子里的眼泪尽情释放出来!
喻安澜非常清楚,每一回问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结果都是同样的。
多少次了,安澜已经发毒誓不要再问了,但近来勤工俭学申请办理等事宜鬼使神差地让她经常碰到“填上你父母名字,你爸爸的工作单位是哪儿”之类的问题,她真的按捺不住再次触及,触及她与妈妈的每天蹑手蹑脚要躲却也躲不掉的痛楚。
喻惊鸿奔跑在漆黑的凤鸣园,如同奔跑在时自己艰涩的二十年的时空里!她未能披荆斩棘,只有遍体鳞伤!
一直在黑沉沉里盼望,却是从来没有过希望。她知道必须走出来但她走不出来,并且越陷越深,越病越重;
她不想等啊但她说过永远等待;她想死啊可安澜孤独无依她不能死;
可是她不死却成为毫无依靠的女儿全部的累赘……
她陷入一个痛苦至极,活不来死不了的死循环!
喻惊鸿疯狂地跑啊她要把一切甩掉啊!深秋坚硬的枯枝抓破了她的手,干燥的地面踉跄着她的步履,四面却不依不饶地回荡起一阵阵快乐的笑声……
那一个风流倜傥贵气儒雅的男人一把扯住19岁轻盈纤细的喻惊鸿,笨手笨脚地一步三颠:“天这么黑路怎么走啊?”
那时,正年少……
年轻的喻惊鸿清澈的笑声如同安息湖的湖水溢满了安氏别墅的夜:“傻瓜,走路也这么不小心!以后记住了,晚上行走,泛光的是湖面,白色的是铺了砖的或水泥地面,纯黑色的肯定是泥路。”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喻惊鸿疯狂地甩着头想甩掉这些如虚幻交织的回忆片段,她跑啊跑啊!
英俊男人清爽的声音在喊:“你再跑就要掉进安息湖永久安息啦哈哈!惊鸿,这回让我捉住了这辈子你就别想逃!”
情窦初开的喻惊鸿欢愉的笑声奔跑中碎成一串银铃,一个笑一个笑逐一散落在湖面,旋即被吸坠,陷得深不见底,刚才的那种快乐,瞬间无法梗塞无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