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第二天蓝玉只好去上朝,到朝上,他站在武臣列的最前面,一言不发,行动木讷,对诸事不关心。散朝后,舳舻侯朱寿和他一起下朝,朱寿说道:“蓝将军,你的气色不错,你身体好吗?”
蓝玉心中无好气地说:“托上天的福,死不了。老子在前方卖命,你们在后方放老子的冷箭,你们这些心狠的禽兽死光了我也不会死。”
朱寿低声说道:“蓝将军,我可没有放你的冷箭。”
这时迎面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朱寿说道:“这个太监叫郑寿,那天到你府上宣读圣旨逼死嫂子的就是他,他才在你背后放冷箭。”
蓝玉不听犹可,一听朱寿这么说,他不禁怒从心上起,恶自胆边生,他走到花台边站住,暗中运足气,太监迎面走来,蓝玉飞起右腿,一下踢在郑太监的下阴上,那个太监被踢飞丈余远。这要是一般的人可能早没命了,可是太监没有下阴,可能这个太监会些武功,只见他在地上滚了几下,赶快爬起来向金銮宝殿内跑去,蓝玉见了更加怒不可遏,就一手捞起朝服前襟,边追边骂道:“你这只肮脏的阉狗太没规矩了,今天居然敢无故来顶撞我,差点把我肋骨撞断,你是何居心?请皇上为臣作主。”
这个太监今天见蓝玉这般凶狠,知道他是来故意找自己茬的,赶快跑进殿跪在地上向皇上叩头道:“皇上,奴才好歹也在宫里混了三十年,也深知大明律条规定,我们这种人顶撞了大臣是死罪,我怎敢拿起鸡蛋往石头上撞?今天凉国公蓝大人这样打我,无非是公报私仇,请皇上为臣作主。”
皇上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公报私仇呵!你说清楚点。邓太监直起身来说道:“就是今年夏天,皇上派我去处死北海公主,当我读完圣旨以后,公主央灰求我:‘公公,我身犯天条,其罪当死,但我现在身怀六甲,下月即将临产,我有罪但我孩子无罪,能否请公公转奏皇上,看在蓝将军在前线为皇上效力的薄面上,暂免一死,等我生下孩子后,我伏法就是。这孩子是蓝将军的骨肉,说不定这孩子长大后也像他爹一样,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当时,你为什么不来向朕禀报?”皇上站起来向左跨了一步,两眼直视郑太监问。
“当时天热,我看来回跑费事。还有,从大明朝建立以来,皇上杀了有二十多万人,其中孕妇少说也有两三万,皇上没有赦免过一个孕妇,难道这次对一个蒙古婆子还开恩不成?皇上不会那么仁慈。所以,我才没有回来禀报。”这个愚蠢的太监振振有词地说。
这回,蓝玉变得聪明起来,知道如何去抓对方话中的小辫子,他忙拱手奏道:“从刚才这个奴才的话中,我们可以听出:一、这奴才懒堕,对皇事的态度是‘天热、来回跑费事’,我蓝玉带上十多万人,从南京跑到宁夏,几万里路也没有嫌费事。二、他攻击皇上杀人太多。三、他攻击皇上没有那么仁慈,不可能饶孕妇。他当面这么攻击皇上,胆大包天,看皇上怎么处置他。”
这时,皇上的脸上挂不住了,忙把龙案一拍,喝道:“来人呐!”
进来三个锦衣卫,皇上指着郑太监大声说道:“把这个狗奴才拖去砍了!”
郑太监叩头如捣祘地哀求道:“皇上饶命啦!皇上饶命啦!……”
锦衣卫不由分说,把这个太监拖出去。皇上回到原来的龙椅上坐下来,眼睛望着别处说道:“蓝爱卿,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纵然这个奴才有一千个不是,你也不能打他。”
蓝玉站在原地理直气壮地说:“皇上杀孕妇都不看主人,我打条狗还看什么主人?当时我在河套和敌人血战,敌人的箭从四面八方飞来,没想到在我背后自己营垒里,飞出一支毒箭,射得我的心现在还在流血!”
“既然这样,那你就回家继续养伤吧!”皇上冷冷地说。
蓝玉听了,二话没说就退出去。皇上看着蓝玉离去的背影,两眼射出蓝光。他心里想:这个人己不能为自己所用了。侭管他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但目前他对皇上怨恨之心,是无法消除的。太子在时,凭他和太子的亲情和友情,此人尚可用。加上他是蜀王朱椿的岳丈,他是太子的姨父,这多重关系,他还是和朝廷同心同德的,可是自从宁夏归来,他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从今年以来,皇上连丧两太子和太子妃,对他的打击也不小,身边只留下四个小皇孙,长皇孙朱允炆也只有十六岁,全靠他一人照看,想当年太子在时尚可为他分担部份朝政,如分管部分军务等,自从太子驾鹤西去,朝廷事务他都事必躬亲,独断独行,由于长时间过份操劳,他得了一个心动过速病,加上嫔妃都是年轻人,生活上无人关心体贴他,身体每况日下,加上他又事事好强、机关算尽,一来二去得了个眩晕病,人参燕窝吃了不少,也未见起色。今天他见蓝玉如此无礼,他站起来本想把他召回,严加惩处,他刚一站起来,头就一阵眩晕,他只得忍气呑声地坐下,他知道他在这个世上的时日不多了,他想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前,一定要解决掉这个蓝玉,现在除了他谁也制约不了这个蓝玉。他重新坐下来,轻轻用拳头捶了一阵额头,平定一下自巳的情绪,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来人啦!传蒋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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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整死了太监郑寿,又奚落一顿皇上,着着实实岀了一口胸中多日恶气,心中很是高兴。他这样作,实非智者所为,他只图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没有考虑到自己长远的将来,他毕竟是一武将,没有想到这样作虽然短时间出了口恶气,反过来把自己颈上的绳子也紧了好几圈,把自己推向死亡深渊的边沿,而且还连累了相当一批无辜人的生命。
蓝玉回到家里,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兴高采烈地吩咐翠烟道:“快,翠烟,快在公主的画像前点上香烛、摆上祭品,今天我要好好地祭奠她一翻。因为我今天终于杀掉了那个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郑寿,为公主报了仇,岀了我心中的恶气。”
原来挂水仙夫人画像那个房间的墙上,现在并排挂着水仙夫人和公主的画像,两边再挂着公主亲题的‘明目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的字联。翠烟放好点心供果,点燃香烛,两幅画像前各插一炷,然后祝道:“傻瓜,那天送圣旨那个可恶太监今天被我杀了,为你岀了一口气,希望两位夫人保佑为夫继续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削恨。我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只想尽早找岀仇人,早日报仇、伸寃、雪恨。”
蓝玉祝完,就焚香烧纸结束了仪式准备离开。这时翠烟走进来,对蓝玉说道:“蓝爷,你等等,先别忙离开,我有一件重要事情,今天当着公主和你的面说清楚。”
蓝玉停住脚,看着翠烟说道:“你要说什么?这么严肃。”
翠烟把不远处一个凳子放在供果桌边,请蓝玉坐下才说道:“蓝爷,我有一件事想听一下蓝爷的处理意见,因为夫人走得太仓促,她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蓝爷,你还记得吗?夫人生前从大都撤退到蒙古草原时,曾将王宫大批珍宝在大都换成银票,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又怎么样?”蓝玉心不在焉地反问道。
“蓝爷,你和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你们的感情也不错。”翠烟说道。
“这点不用怀疑。”蓝玉果断地说,“可惜,可惜我们没有白头到老,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