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坐在左二的位置,挨着宁乾洲坐。
他让我见识了三方和谈是什么样子,全是场面话,涉及核心利益的事情都是彼此试探,察觉对方不接招,便一句带过。尽最大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因为核心问题,谁都不让步。
若深聊,就要翻脸。
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宁乾洲自是帮内阁出言,言辞之间,皆是劝岭南归顺之意。
岭南领袖则是劝说三方协力,抵御外敌。
我看了眼靳安,他没看我,带上了军帽。察觉在场所有人都在附和宁乾洲,纷纷劝降岭南,理由无外乎岭南不成气候,民兵不强,城池不富,难以为继。像是故意围剿似的,导致岭南领袖落了下风之时。
靳安斜靠着沙发,慢条斯理,“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民之所向,即为大势。”
他跋扈嚣张的匪气内敛沉淀,多了几分从容不迫的乖张,“三方若不能协力,那便看民之所向。你宁派拥兵万万,可全国民众数以亿计。民为兵之源,兵无民不坚,若是岭南以民为兵,这兵力,宁帅,你挡得住么。”
总感觉靳安的言论净化了那些油腻的官腔。
我轻轻脱口,“得民心者,得天下。”
我没看靳安,他也没看我,像是两条不相交的线,却为了同一个交点而努力。
会议厅内寂静片刻,宁乾洲探身向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我不做假设,你做到‘以民为兵’那一日,咱们再说这话。”
说到底,岭南的势力还太弱小了。所有的言论似乎都只是设想,纸上谈兵那般,没有夯实的实力应对。
但我就是相信靳安能做到,他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刚刚说的场面话,在我看来,也很厉害了。
一场和谈,不欢而散。
内阁和宁派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浪费了时间的傲慢感。散场后,宁乾洲再次被政要们围住攀谈,我像个花瓶似的站在一旁无法脱身。
“施小姐。”熟悉淡雅的声音传来,“施微。”
我举目看去。
亦凝秀气的容颜出现在门口,她看见我大喜,便走上前来,亲热道:“我等了你好久,完事儿,我们喝杯茶好吗。”
“好呀。”我脱口而出,又迟疑一瞬。
亦凝看出了我的为难,她挤进人群,轻轻扯了扯宁乾洲的衣袖。
宁乾洲看向她。
“宁帅,我是省城司法部审判总长亦尚挚的女儿,我爸爸以前是文书局局长。我叫亦凝,是施微的好朋友,我可以跟她喝杯茶吗。”亦凝的美好良善一览无余。
宁乾洲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吗。”
宁乾洲默然一瞬,“注意安全。”
话音落地,亦凝开心地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镇定自若出了大厅,脱离宁乾洲的视线,她忽然拉着我飞跑起来。
卜远游和绣珍急忙带人追上。
只是跑过二楼走廊,一个拐弯的距离,亦凝便带我闪身进了一间贵宾室,而卜远游和绣珍匆匆经过门口,向着尽头追去。
我惊魂未定转身,正要问亦凝什么事。
靳安的身影从墙壁另一侧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