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达官显贵的府邸,朱门洞开,一架一架马车从四面八方滚滚驶向长安大街,华盖遮天,坐在里头的妇人或士大夫,高贵得如同下凡的神官,傲然奢靡,睥睨凡尘。
等他们一批一批地入了宫门,城中厚德高才饱学之士也纷纷打扮光鲜,或步行,或骑马,或乘轿,也往宫门而去,城内各坊市各行各业也按照长安令的指使,锣鼓喧天,筝鸣如鹤鸣,宛如普天同庆,太平盛景。
宫宴设在花萼相辉楼,当年此楼是为了先皇的一位宠妃所建,楼内设酒泉,酒泉边曾有数百佳句流传。
这楼在本朝多有废弃之势,今次重开,只是扫去灰尘,重新布置,已初见金碧辉煌往日盛景。
大臣们按照品级落座在主位两边,依次排下去,而居住在长安城中的厚德高才之士都安置在偏厅的宴会上,觥筹交错,众人言谈雅致,一片祥和。
李危眼皮略微抬了抬,兵部尚书宋青桐会意,起身献礼。
送的是一座通体透亮的玉山,有华山之陡峭,黄山之嶙峋,玉色清透无暇,价值万金。
甫一亮相,就让其他人为之一震。
这是清河郡的镇郡之宝,传说是清河郡起势时从江中打捞起来的祥瑞,真算起来,其所象征的意义无价。
忽然间,场内人人坐如针毡。
气氛僵持之际,一位书生上前,送上一张扇面:“这是草民自书,虽比不上宋大人礼物的分毫,但却重在草民对圣上的拳拳之心。”
这人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他是大周有名的书法家,他的墨宝千金难求。
而今夜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一带头,那些人也纷纷送上了礼物,小到一抔城郊的土,大到一扇屏风,零零碎碎,加起来都不值千两。
还有献舞的,献乐的,献诗的,还有几人合献的。
一时间好不热闹。
于是乎,朝臣们也开始献礼。
再寒酸也不能比这些没有功名的人要寒酸,否则就失了面子。他们都是会拿捏的人,早就打听了一些,只是一开始被宋青桐那一座玉山被震住了,现在放开了,也不怕了。
大家也心知李危这次的意思,也不能太让他难堪,否则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华诞办了三日,季氏提及是不是可以去接季明月回府了。
说话的人是国公府的长媳,季明月的亲娘。
“明月在温泉宫长住月余,对公主多有叨扰,我这个做娘的实在过意不去。”
其他各府的夫人也与她一同跪请李纯,各府的男人们脸上却淡漠许多。
陛下华诞事出突然,却没有任何人提及远在封地的四皇子,也没有人去给他送信,这原本是一个入长安的机会,只要四皇子入了长安,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然而现在并没有人在乎他了,这一切都是李纯的手段。
有如此手段的人,怎么会轻易放了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