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贞冷冷道:“你亲眼看见了,还是我爹亲口告诉你的?证据呢?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我现在就能去县衙告你。”
叶氏怀孕连她本人都没察觉到,顾家那群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孩子现在月份还小,算算时间摆明就是和离之前就怀上了,顾恂这人虽然不是个君子,却惯会做姿态,就算叶氏肚子里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会一口咬定就是他的,死要面子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头顶有一片青青草原的。
这个年代平民普遍畏惧当官的,听顾明贞提起县衙,李氏便开始有点怂了,但想想丈夫的断腿,还是强自狡辩道:“就算孩子是大伯的,你这个店要怎么说,在美食街开个店要不少钱吧,你这钱要不是偷的我们老顾家的,那又是从哪来的?”
她越说声音越高:“哦……该不会是昨天那位公子给的吧!”
李氏脸上一脸的大家都懂的表情,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相信她的话,望向顾明贞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鄙夷,老孙有意想帮顾明贞说几句,却又无从下手。
恰在此时,人群后面有人开口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小娘子兰心蕙质,秀外慧中,在下心悦于她有何不可?”
顾明贞脑子轰的一声巨响,前前后后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给自己表白,一时间连反驳李氏的话也忘到了脑后。
人群分开一条道来,向后看去,江煜辰和一群青少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群少年各个都是一身劲装,满身朝气英姿勃发,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江煜辰,更是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他甚少露面,几乎没人认识他,但身边的莫非,却有不少人识得,这整个春谷县能走在莫家小少爷前面的年轻人屈指可数,众人便都觉得说话这青年必然出身名门。
人群中一下议论开了。
这种隐隐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跟对方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顾明贞几次想张嘴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江煜辰一面往她身边走一面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顾小娘子有恩于在下,在下曾经想过用些钱财来报恩,但被她拒绝了,这开店的银子也是打过欠条的,如今那欠条还在家中放着,正是这样才更显得顾小娘子光风霁月,让人钦慕。”
长的帅的人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况这人长得帅又有钱,顾明贞在这美食街开了两个月的店,到底还是有可信度的,江煜辰这番话轻易便将被李氏糊弄的无知群众带了回来。
顾明贞调整好了心态,微微一笑道:“本来并不想说这个,但是既然江公子说了,我就再说一句,我娘从小教导我们姐妹做人要善良,施恩并不是为了图报,在场各位多多少少都照顾过我家的生意,小店能有今天的红火生意,都是依靠各位衣食父母的大恩大德,实不相瞒,也攒下了一点钱,我娘说要留着给我们姐妹做嫁妆,昨日的事在场肯定也有人知道,我二叔摔断了腿,做侄女的能帮就帮,但二婶你不该血口喷人。”
她低头解下腰间的小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掌中:“我娘生我养我,待我如珠如宝,为人子女自然该孝顺父母,二婶你往常打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该往我娘身上泼脏水,银子我有,也可以给你,但你需得为了这事向我娘道歉,还她一个清白,掌嘴一下,我给你一两银子。”
这个事情走向远远超出的李氏的计划范围,她环视周围一圈,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指责顾明贞不敬长辈,李氏忽然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将顾明丽带来。
她这一愣神的短短时间里,围观群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可真要这么回去,她是不甘心的,顾忪断了腿,大夫说想要治好起码要五十两银子,而且还不一定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李氏虽然泼辣不讲道理,但对待丈夫和子女却是真心实意,家里的地已经卖了两亩,剩下的地她也想咬咬牙全卖了,可顾忪不让,宁愿做个瘸子不治这腿,也不许卖掉最后的田。
娘家已经闹翻了,剩下的亲戚能借的都借了,碍于李氏往日里的名声,并没有几个亲戚愿意借钱给她,到最后拼拼凑凑竟然还差了十几两。
李氏微微低头望向顾明贞手里那一两银子,这是最后的希望,两个儿子还小,闺女不顶事,这个家还是要顾忪来顶着,她一伸手就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顾明贞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是一巴掌,左右开弓眨眼间就打完了十五巴掌,两边嘴角都被打碎,流出血来。
周围一片沉默,李氏下意思的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抬头看向顾明贞。
“十五巴掌,我数着呢,我这身上的钱没有这么多,九哥你身上带钱没有,借我一点。”顾明贞将所有的银子倒在手上数了数,也才十一两不到。
江煜辰这样的人很少会自己带钱,要买什么都有江辉,可恰巧今日有事,没带江辉一起,他看了一眼莫非等人,少年们立刻在身上翻找起来,最后东拼西凑才凑够十五两来。
顾明贞将钱重新装回钱袋里,拎在手上晃了晃:“十五两在这,你还欠我娘一个道歉。”
李氏的声音如同蚊子叫一般,嗡嗡令人听不清,顾明贞心里没有一点可怜她,“二婶,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李氏双眼通红瞪了一眼顾明贞,喊道:“我不该满嘴喷粪污蔑你娘,一切都是我往你娘身上泼脏水。”
顾明贞原本也没指望李氏道歉的态度有多真诚,现在这两句已经让顾明贞很满意了,事情也不能做的太绝,点到而止最好,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