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哪能轻易相信顾明贞的鬼话,充满怀疑地看着她,“有这么巧?”
“真的就这么巧。”
顾明贞为了转移叶氏的注意力,兴高采烈地说:“对了,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袁娘子嫁不成我爹了。”
叶氏听了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问道:“你如何知道?”
“还是那个茶铺的老板娘告诉我的。”顾明贞嘿嘿一笑,“你猜怎么着?那袁娘子机关算尽,却没料到县学那边知道了我爹跟她通奸的事,要开除我爹。我爹也是好手段,硬是把这件事按下来了,但却也不能娶袁娘子了,不然不是不打自招吗?她也是个厉害的,立马就招了个老实人做上门女婿,过两日就要成亲了。看她这样子是还不肯放弃我爹啊,不然一包药下去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借个老实人遮掩。不过也是,我爹好歹是个秀才,秋闱若是中了举,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牢牢抓住了……”
叶氏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阿贞,你听听这话,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能说的吗?”
顾明贞有些委屈,“我这不是看着没外人吗?”
叶氏柳眉微蹙,目光正正看着顾明贞,肃容道:“阿贞,娘知道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今天还是要说。”
有感于叶氏的严肃,顾明贞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叶氏教诲。
“我不知道你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都是怎么来的,”叶氏看着顾明贞,见她张嘴似乎想反驳,阻止道:“别说话,先听我说。女子立世,本就比男子艰难些,更该谨慎收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不要表现得太过与众不同,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你明白吗?”
顾明贞没想到叶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她不得不承认叶氏是对的,愣愣地点了点头,涩然道:“娘,我知道了。”
顾明妤听得懵懵懂懂,不解地问:“娘,木秀于林是什么意思?”
叶氏拍拍顾明贞的肩膀,“你给阿妤解释一下。”
顾明贞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地说:“树林里有一颗树长得比别的树都高,就很容易被大风摧折。河岸边有一堆土特别突出,湍急的河流就会将它冲毁。你的言行品德比很多人高,就可能遭到众人的非议。”
意思虽然知道了,但顾明妤不是很明白,搔了搔后脑勺,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嫉妒。”顾明贞心情复杂地答道。
“哦。”顾明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脆生生道:“我记住了。”
叶氏摸摸顾明妤头顶的软发,语重心长地说:“娘告诉你们这些,不过是要你们提防小人,并不是让你们做这样的人,知道吗?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旁观了整个教子过程的顾阿婆赞道:“容娘真是好家教!”
“让婶子见笑了。”叶氏微微赧然地说。
晚上,顾明贞照旧伺候顾阿婆小解完,扶她上床歇息,正欲吹灭油灯,顾阿婆突然开口:“贞丫头,你可愿意在厨艺上再近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顾明贞心砰砰跳起来,她直觉将有好事降临,郑重地点头道:“想!我一直就特别喜欢厨艺,但很遗憾资质条件有限,未能好好学。”
“你天资虽然不算太好,但也将就入得眼。”顾阿婆神色认真地说:“从前不过是被耽误了,若能得遇名师,你的厨艺还能进步。”
这会心一击!顾明贞不过稍稍谦逊一下,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很有天分了,在厨艺班,她总是学得最快最好的那个,却原来在顾阿婆眼里,她也就只是将将看得过眼而已。
顾明贞听出了顾阿婆话中的未尽之意,连忙跪在床上,恭谨地说:“请阿婆教我。”
“教你不难,但你须得想清楚。”顾阿婆一双浑浊的眼中光彩粲然,“我五岁开始学习厨艺,每天光练习基本功便要两个时辰,还要熟记各种食材的味道、搭配、禁忌、火候等,后来终于上灶,一道菜可能要练习几十上百遍才能参悟,也可能永远也参悟不了,永远只差那么一点点。厨艺之道便是这样,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能保证吃得了这份苦吗?”
顾明贞听了顾阿婆的话却并未产生任何动摇的念头,反而热血沸腾,心底最深处对厨艺的热爱让她有些颤抖,她按捺住激动和欣喜,尽量稳重地说:“我想清楚了,请阿婆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