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晚了!
门再次打开时,首先出来的不是老头,也不是那些不认识的人。
而是小姑娘。
她抱着一个搪瓷大碗飞奔出来。搪瓷大碗,青底白花,一边用朱笔写着一个“囍”字,另一边也是一个“囍”字。
大黄狂吠不止。
——然而这一次不是因为有人再抢它的饭碗。现在任谁也能听出那声音中的惨烈、悲壮。那是一条土狗为自己的主人殉葬之前发出的怒吼。
狗吠声很快就没有了。
小姑娘显然还是从睡梦中刚刚惊醒。她脸上挂着泪痕。一张极具生气的脸庞现在却已空荡无物。她抱得紧紧的。
然后她直挺挺地倒下。
后背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自左肩,越过整个背脊,皮肉开绽翻出,几乎能看见森森骨色。伤疤一直绵延到腰间才止住。
搪瓷大碗从她柔软的手中滚下,被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
他本来有话要说,可是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已不必说。
他松开了紧抱着的剑。
他心中一阵绞痛。
一个乞丐并不能做什么。
但一个杀人者却可以。
他的手正在抖。但他的身体仍然一步步向前。
那些不认识的人出来了。他们身后的屋子已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他忽然狂笑。
他的手已不抖。
手中的剑鞘掉在地上,剑已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发现这一奇异的变化。可往往就是没有人发现的变化,最能够置人于死地!你不知道那种威胁来自哪里,也就根本无法抵御!
夜,晴夜。
血,鲜血。
“没事、没事……没事了……”他抱着小姑娘,嘴唇发白,单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唔……啊啊……呜呜啊……”小姑娘的嘴唇也逐渐泛白,却不是他的那种白,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抽剥尽她浑身气力的样子。她的发音已经含糊不清,但并不是因为疼痛。她本来就是个耳聋的孩子。
难怪她从来不说话。
他紧紧地抱住她。
有什么淌到他破破烂烂的冬衣上,犹如无数花朵盛开,温暖如春。
春天。
不是春天。
这乞丐垂着头,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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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含混不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