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少男少女皆服春衫,三五成群通街游走,欢颜笑语络绎不绝,泠泠春风拂面,亦不觉冷冽;老者多着皮袄棉衣、丝披大氅,袖手衣间,步履之间四平八稳,遇风止步,抬手抵微寒。
有担箩货郎沿街叫卖,亦有行商手推独轮小载,高声吆喝;道旁立竹木小摊,卖些蜜枣胡瓜之类的零嘴,或支几丛青竹散篾,上排琳琅首饰:簪钗笄篦、镯珠佩环、胭脂花钿、香囊步摇……
除却这些个饰物,亦不乏家常杂货,更有些自称武夫之身强体壮者,或身背几样粗制刀剑,或拉一排兵器架子,当街演起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就地寻人抄起兵器往身上轮番招呼,一套把式下来,毫发无损,相较于武功更似戏法。
马蹄阑珊地踱着步,轼辙浅经行道,悠悠慢行,一切仿佛成了上元夜多面的花灯,几尺贱买的洇墨小绢,蒙上花灯竹骨,以淡墨题长街夜景,风动即缓转,一幅繁闹绘本徐徐入眼。
街边诸多土供台供有花神之位,位前置有几朵干净的野花,花瓣尚带新露,经风一吹,如少女裙裾翩然,摇曳生姿。
花神庙前,老老少少皆有好静者驻足观社戏,或遍游过在此歇脚,年青男女循旧俗以素馔素酒奉花神以求姻缘。
不知哪家顽劣的孩儿周街游串,一路喊着什么,吴侬软语,抑扬顿挫,李清幽听不懂,却觉得甚是悦耳。前处纠集了不少人,那一串儿孩童本是得了招呼,领着人往空处行去的,反倒将本就拥挤的人潮搅得愈发淤塞。
花神诞日,人间绝景。
“二位公子,金陵花朝节,怕是京城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吧?”车夫哈哈大笑,腕子绕着缰绳,牵马缓行。
出了金陵城,到一处僻静地方,环境清幽,蜂蝶翩然,花香更甚,至于徐徐氤入衣衫中来,令衣衫也有了春日味道。
车停马止,梅园已至。
道是梅园,各色花儿却都不少,门童应声来启,但见一片花田侵入眼来,花潮如海,引得崔玉澈喷嚏连天。
二人来得迟了些,倒也无妨,他们本就不是来赏景的。
“看出来了么?”李清幽绕过来往宾客,低声向崔玉澈问道。
崔玉澈摇摇头,目光始终未曾自池雨身上移开,“看不出来,他的神情太自然了,根本不像是易容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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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根本就不是?”
“不可能,即便不是任天阶,也会是别人,不可能有世代双生。”崔玉澈仍旧紧盯着池雨,“池风池雨的祖父的兄弟,一直到死也没有成亲;池枯山还没成亲就已经死了,说明什么?”
“说明能够成亲的,一定是池家人,而池风已经成亲,这个所谓的池雨,极有可能只是个戴面具的影子,池家不会允许他留种。”李清幽低声道,“甚至当年的池枯山,有可能也是因为对某个女人动了情,才被池枯海杀人灭口。”
“不错,”崔玉澈道,“可惜了,若是能摸到他的骨头,也许有机会。”
“骨头?”
“对,池风池雨二人皆未及冠,按常理来说,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身子某几处的骨头仍与成人相异,一摸便能察觉。”
“就像我体内的骨头,与你体内的有差异一般?”李清幽问道。
“对。”
这时,池枯海身边忽而聚集人群,李清幽挤不进去,只零碎听得几个词,意思好像是要请人同他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切磋比试一番,李清幽兴趣寥寥,心想你两个儿子在十大名剑当中第十,这不明摆是找人上去挨打么。
“苍山李清幽愿往!”
忽听一声高喊,李清幽两眼险些从眼眶跌下来,蓦地回头——不回头倒好,一回头,只见众人方才还四下寻找着是哪个倒霉蛋,这下直接齐刷刷将目光投来。
崔玉澈混在人群中,二指冲他比了个出鞘的手势。
李清幽险些急火攻心昏倒在地。
“原来是这位李少侠,果真是一表人才,来,池雨,过来同李少侠喝一杯。”池枯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穿过人群,唤下人筛了两杯酒,当即招呼池雨过来。
“打伤他,我借由头去摸骨。”崔玉澈佯装路过,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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