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浩心里探听到的消息,虽说跟采访一事并无直接关联,但却无疑给马飞敲响了一个警钟。
雷振业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真诚坦率,无论是社会形象还是行事做派,都与他那不成器的哥哥大相径庭。
可是说到底呢,人家能从最底层打拼上来,哪能没点独到的心机手腕?
这社会就是这样,每一个成功者脚下,都踩着无数挑战者的“尸骨”,哪怕他看上去再光鲜亮丽、慈眉善目,涉及到自身核心利益时,照样会露出锋利的獠牙!
被人愚弄的感觉并不美妙,马飞按捺住性子,并没有当场戳破。
对于采访的事,他显然会有新的考量:这件事疑点不少,雷振业也并不简单,看来必须得从长计议了!
另一方面,刚刚完成抉择的心愿任务,也让他颇为感慨:娘的,这家伙把我当猴耍,可我还要帮他实现心愿?咋感觉有点亏呢?
思索间,雷振业提议道:“这样吧,马先生刚刚交代的事,我尽快去贵社一趟,争取早点解决。至于采访调查嘛,还是要劳烦浩哥这边多费心,您是主导调查的带头人,细节方面比我清楚多了!”
秦浩笑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文件袋,递到马飞面前:“喏,现有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啦!有关键证据的复印件,有相关人员的问询记录,还有现场的照片,那就太多啦,拷贝在一个优盘里了,兄弟可以回家慢慢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
雷振业忍不住恭维道:“浩哥是老刑警了,做记录这一块确实专业,基本已经把案情梳理清楚啦!相信只要马先生工作方面的麻烦一解决,以您的专业素养,稍加梳理就可以形成新闻稿见报。”
马飞摆了摆手:“小雷总有所不知,光靠单一信源,我是不能贸然写稿的。做新闻嘛,讲究一个客观公正、眼见为实,如果没有实地的走访调查,就算我写了稿子,上头也不可能审过的。”
一边说,他一边回味着雷振业刚才的话,暗道:看上去他很心急啊!就这么想尽快把事情捅出来?
“嗨!这个确实是我业余了!”雷振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然道,“隔行如隔山嘛,呵呵,请马先生见谅。这样吧,请您先通览这些材料,如果需要实地探访,或者采访什么人,随时和我联系,我们全力配合!”
接过他递上来的名片,马飞又稍稍宽心了一些:这态度还差不多,不然我真怀疑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看着那厚厚的文件袋,他可以确定这件事大体上是确实存在的,毕竟事关人命,雷振业家大业大,不可能开这种玩笑;或许只是在细节上会有些问题,需要去一一求证,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被对方借机利用……
辞别二人后,马飞回到家里,迫不及待的把文件袋里的资料仔细查阅了一遍。
正如雷振业所言,秦浩搜集整理记录的功力一流,这些资料有条有理,几乎可以完整的还原出事情的发生轨迹。
简单概括一番,马飞可以列出了一条关系链。
首先,雷振东对二级开采商进行招标,鸿发公司老板周军如愿中标,两人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朋友,这标中得不足为奇。
接着,承包开采的两年多时间里,鸿发公司很快成为了产出量最高的承包商,为雷氏兄弟的企业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可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暗地里实施着盗采,并将采到的煤矿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秘密外销,获取高额回报。
为了佐证此事,秦浩显然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搞到了不少证人的证词,以及鸿发公司伪造成二手设备处理的销售报表,使得后者盗卖煤炭的行为成了无可辩驳的铁案!
耐人寻味的是,秦浩在资料笔记里留下了一个疑问:在雷氏兄弟眼皮底下大规模盗采,还能顺利对外售卖获利,光凭周军一人,哪来的胆子和本事?
这无疑是个诱导性极强的问题。秦浩没有给出解答,却让马飞难免浮想联翩:莫非他是怀疑周军有内应帮忙?那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雷振东吧?联手外人偷挖自家矿山,对他有啥好处?
盗采的事先放一边,资料里接着说,鸿发的盗采东窗事发后,雷振业主导的几次检查都无果而终。秦浩对负责检查的人依次进行了询问,口供记录一应俱全,他们都拒不承认自己与周军有任何关系。
表面上正常的证词后,秦浩又提笔写下了疑惑:事出必有因,如果检查人员没问题,莫非通风报信的是比他们还高一级的谁?
后来,雷振业秘而不宣,启用最心腹的人主导调查,终于发现了那被毁掉的矿井。秦浩获取到的鸿发公司记录显示,矿井封锁的时间,恰好就在他们前几次检查期间。
显然,这是鸿发公司察觉到大事不妙后的紧急处理。
盗采矿井的发现,更加印证了鸿发公司违法违约的事实,雷振业开始寻找周军对质,无奈对方避而不见,时间一拖就是几个月。
这是马飞最为疑惑的一段时间,秦浩的调查资料也相对稀少,只是说在这段时间内,鸿发公司的采挖承包合同被中止,偌大的项目骤然停摆。
丢了饭碗的矿工们牢骚不断,不久便有人开始传播关于鸿发的种种劣迹,内容包括违规施工、危险开采等,传言越来越邪性,直至有人道出了盗采矿井的一次瓦斯爆炸事故。
雷振业没有忽视这些牢骚,他开始怀疑周军逃离的真实目的——如果只是盗采的话,大不了大家坐下来协商赔偿,他为什么要丢下自己的产业不管呢?莫非这事故很严重,他是畏罪潜逃?
这才是雷振业最终决定单方面强行疏通矿井一探究竟的原因!
结果令人震惊,三名矿工尸体的发现印证了雷振业的猜测,也让他找来了秦浩帮忙调查。没想到这一查,就顺藤摸瓜的挖出了这一系列的惊天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