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只是抢钱,抢完了就下车呢?”
苕货之所以这样说,是他把自己想象成劫匪。如果不想背命案,这是一种最好的办法。他在道上混过,知道,命案这东西,一生都躲不过的。
“我也猜测过这种可能,什么时候,他们让我停车,把我身上的票钱抢了,他们也就该走了。”
苕货马上问到:“他们抢了多少呢?”
“大概十几万吧。”
“就这点钱?”苕货本能地想到,十几万,根本不够两年的开销,犯这么大的事,划不来的。
在道上混,有一些坐过牢出来的大哥,也说了一下犯罪的成本与收益。这种持刀捅人的抢劫,怕是要十年以上刑期,如果十年打工,也收入有几十万了,毕竟比坐牢要好得多。其中一位大哥刚出狱时,庆伢为他接风,当时苕货也在场。
他刚从沙洋劳改农场出来,在那里的水泥厂呆了十一年。从容城水泥厂到沙洋劳改农场水泥厂,产品是一样的,劳动情况如何呢?
那位老大原来是庆伢的工友,也是水泥厂一批出来的学徒。他没有详细形容沙洋的情况,只是发了一句感叹:“庆伢,跟你说实话,从沙洋出来后,我现在,连屙尿,都不想对着那个方向!”
可见,坐牢的滋味,给人以多大的冲击。苕货也听说过,坐过牢的人,再犯案,再也不想抓进去,宁愿死了,也不想再坐牢。这就是,有些坐过牢出来的人,有些玩命的原因之一吧。
刘师傅以为说十几万,会吓着苕货,结果,廖苕货还感叹,钱太少了。刘师傅稍微有些意外,想了想才明白,这是代沟。
“你不晓得,那个时候的十几万是什么概念吧?那个时候,普通工人的工资,一年才万把块钱了下起,十几万,可以在武汉买套房,三十几万,可以买别墅。你想想?”
廖苕货想,就是过去的钱值钱,上来六个人分,也不值当。廖苕货根本无法想象,在十年代,那个时候,一个人有一万元的存款,都可以自称是老板了。
而这些抢劫犯,抢的都是小老板,至少在万县,是做服装生意的小老板。
“那他们没让你停车跑路吗?”
“人的命也是怪,估计是我开车的方法有问题,七扭八拐的,时快时慢,引起了公路收费员的注意,我们要过一座桥,上面有收费站。一过了收费站,估计有收费员就报警了,我们背后,一辆警车始终跟在后面,要我们停车。车上的抢劫的没想到在山区被警车跟踪,就怕了,让我开快点,迅速逃离。”
“你跑得过警车?”廖苕货不太理解,一个中巴车,怎么可以在路上跟警车斗法。
“嗨,后来才知道,当时过了桥,就属于宜昌地界了,追我们的是宜昌的交警,是怀疑我酒驾。当时哪里知道,以为是刑事警察来查案的。大家都很紧张,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只得把油门踩到底,一路跑。估计交警也怕我们出事故,也没紧逼,只是把警报声音开得很大,大扩音器里让我们靠边停车,我哪里敢停?”
只要一听到警匪飚车,苕货就很感兴趣。其实,许多年轻人走上犯罪道路,也是受电影里的犯罪情节所激发的,总觉得充满了荷尔蒙的兴奋。
“谁知道,出了宜昌地界,警车居然不追了,我就知道,我们车子已经进入荆州的地界了。那个时候的警察都只管自己辖区,过了辖区,把情况通报给荆州交警,就完事了。到了荆州地界,前后没有车时,那一伙人成了惊弓之鸟,让我停车,他们带着钱,迅速逃离了。因为他们估计,过一会,荆州警察也要找他们。”
“过一会有没有警察来呢?”
“这帮子人下车后,我没办法,毕竟车上还有乘客在流血,我马准备把车子开到附近一个镇上,找个医院,先把受伤的送医院才行。”
苕货对送医院这事完全不感兴趣,只是问到:“你身上的钱,抢没抢?”
“他们也许是搞慌了,跟本没想起我身上还有卖票的钱,这一趟,也有两千块呢,他们居然只顾逃命,没想起来。”刘师傅没有继续说这个事的兴趣,接着问到:“你猜警察来没来?”
苕货当然猜得到,肯定来了。但此时刘师傅要炫耀,就让他炫耀吧,说自己不知道。在外面当孙子有一段时间了,顺着别人的意思说话,苕货学会了一点。
“果然,还没到小镇,又来两台警车,把我们拦了,说我超速,还怀疑我是酒驾。此时,当他们知道车上情况上,马上给上级报告,送伤员进医院,拉我作笔录。”
苕货马上问到:“那几个人抓了吗?”
“六个人,抓了五个,据说,其中有一个家伙比较狡猾,他谎称自己脚扭了,让其余兄弟先跑,别人扔给他一沓钱,他得到后,悄悄从另一条路溜了,至于跑到哪里了,谁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判决时,只有五个人。那个家伙,现在抓没抓住,我也说不准。但是,人到关键时刻,还是要多个心眼。跟着五人大部队一起,目标太大,那五个,被一个连队的武警,围在一个山边,只好投降了。”
此时,廖苕货发现,自己是多么幸运。当时自己一个人到赌场,就属于无意中耍了单边,居然逃脱了警察的抓捕。如果自己在容城与老大混在一起,现在估计到了,那个屙尿都不想对着的方向去了。
“那几个人,怎么判的呢?”
“拿刀捅人的老大,据说是无期徒刑。其余的,好像都是十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