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墨荀顶着风雪闯入亭内,神情满是不可抑制的欣喜,“乌仆传来密信,找到顾寮主了。”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屋檐上,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墩子’忽然站起身,将积雪抖落窜进亭子,“师兄,顾寮主有消息了?”
谢灵毓嘴角微有笑意,“拿来。”
往日这种信都是墨荀看过后再挑些重要的回禀谢灵毓,但这次墨荀连信都没拆,直接给谢灵毓送来了。
“一封是乌仆的,还有一封是安娘的,想来安娘现在也在顾寮主身边。”墨荀将手往身上擦了擦,从怀中取出两封密信双手奉上。
谢灵毓眉头微蹙。
墨舟,“公子,你快拆信,看看顾寮主说什么?”
谢灵毓接过信,先拆了乌仆的回信,片刻后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墨荀见状心中一惊,“公子?”
乌仆信中交待了北胡与大晋和谈的始末,也交待了他是如何与安娘不打不相识,但最重要的是,信中说顾妙音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十日。
谢灵毓闭了闭眼,将乌仆的信丢给墨荀,“司马昱那个废物。”
“……”墨荀小心接过信,匆匆看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昏迷十日,这可不是小事。”
墨舟凑上前歪头看信,片刻后脸也瘫了,“我去找长生。”说完就飞出了亭阁。
谢灵毓心绪不佳,随手又拿起安娘的信,方才他就觉得奇怪了,若仙仙好好的就不该是安娘给他回信。
年轻郎君撕下密封的火漆,修长的指尖抽出纸笺,相比乌仆的长篇大论,安娘的信过分简短。
谢灵毓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随即目光一怔,僵滞住了。
「人叁一钱,白术(蜜炙)一钱,茯苓一钱,熟地黄一钱,当归一钱,白芍一钱,川芎一钱,香附(制)一钱,砂仁(炒、去壳)五分,炙甘草五分。」
墨荀从未见过谢灵毓情绪如此失态,方才有一瞬间他都能感觉公子灵魂出窍了。难不成安娘信中的内容比顾寮主受伤还要命?
“主上?”
墨荀有些担心,小心喊了一声,但谢灵毓却仍然盯着纸笺不动,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主上!”这时,墨舟将长生连拖带拉拽进了亭中,“长生来了,我这就带他去给顾寮主医治。”
长生冷着脸从地上爬起,一把甩开墨舟的手,拱手朝谢灵毓作揖,“公子。”
谢灵毓却置若罔闻。
长生一头雾水,不解看向墨荀,墨荀摇了摇头。
许久后,谢灵毓垂眸,嘴角不觉勾出一抹笑意。
从踏出古域,他看见了天地极致的绚烂,如今他又从这封信里看见了冰雪初融的春景。
他的深渊里流泻出了一丝光,他曾经就是因为贪念这缕光才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自己的世界。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力量,驱散了他斗转星移的永夜,又击碎了他无人问津的孤寂。
谢灵毓缓缓抬眸,望着从黑暗夜幕坠下的雪花,从前他看雪便是雪,如今却觉得每一片雪花都极致美好,带着棱角分明的冰凌,夜染不黑风吹不脏。
冰霜傲骨良辰美景。
这些,是你赐予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