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思文,李秘来到了城东的军营。
彼时军士们正在整理军备,一副热火朝天的备战姿态。
他们沉默着,没有太多的沟通,气氛有些压抑。
江南地区不似西北或者东北,这里本就是富庶安定之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争,哪怕是小规模的剿匪,也不曾有过。
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而且还是同胞相残,人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
“大家都很沉着啊……”
其实李秘心里想说士气堪忧,但总不能触了李思文的霉头。
李思文却有着自知之明。
“江南之地,本就士族扎根,很多都是大家族,大宗族的子弟遍布各地,相互往来也频繁,如今要打仗,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说实话,很多人一直在劝我投降,但我不能让先贤的名字遗臭万年……”
李思文的表情出卖了他。
于他而言,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压力不仅仅来自于侄儿是反贼首领,更多的是这些将士们的军心士气,他们并不想打仗。
军心士气不可用,基本上已经输了一半。
“府君,朝廷的大军估摸着也快了,实在守不住,不如退了吧……”
李秘没打过仗,在他看来,一时的得失需要参照整个大的战略。
但李思文却坚决摇头:“金陵是千古王都,若让徐敬业这逆子窃据了王气,贼军就会瞬间壮大起来,届时便是朝廷大军来了,也没法压制了……”
李思文的话也有道理。
人类都有从众心理,如果金陵被拿下,那么追随徐敬业的人只会更多。
“所以府君才想要死守江宁?”
李秘又想起了刺史府后院里,正在满是生涩地舞枪弄棒的李思文家眷们。
这痴肥的刺史,是抱着殉忠之决心了。
“是,总归有人死守不退,否则人人闻风丧胆,必定一溃千里。”
“虽然我刚上任不久,但既是一方牧守,又岂能轻易后退。”
李秘叉手行礼道:“府君忠义,李秘佩服,军事上我不太懂,全凭府君指挥,能帮上忙的,府君尽可差遣。”
李思文将李秘扶起:“李补阙不必如此,我见过太多天使,没有哪个能如李补阙这般虚怀若谷,我虚长一些年岁,若补阙不嫌弃,我能称你一声二郎否?”
对于高尚之人,李秘素来不吝敬意:“府君乃是封疆大吏,我李秘就是个贱人出身的弄臣,是我高攀,就厚着脸皮喊您一声老哥哥了!”
“哈哈哈!好!”
李思文大笑起来:“我这军中禁酒,待得守住了江宁,顺利平叛了,愚兄再与二郎畅饮达旦!”
“好,一言为定!”
与李思文紧紧握着手,李秘却半点没有感到尴尬。
“好,不过喝酒的事情且先放下,我现在想起来,有一件事,二郎来做正合适!”
“老哥且吩咐!”
“二郎你莫小看了补阙,虽然只是七品官,但谁见了不得怕三分?”
李秘虽然对大唐官场的制度和规矩知道的也不多,但他算是总结出一个规律来了。
李宗臣和鱼保家,以及魏思温等人,甚至于徐敬业的司马薛仲璋,以及前番反叛或者搞事情的那些人,都曾经做过一个官职,那就是侍御史。
在大唐朝,但凡做过监察或者谏官的,都有着搅风搅雨的潜质。
李秘之所以干脆利索接下这个官职,可不就是看中了补阙能驳回诏令的权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