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夫妻两个回了主屋,宋父仰面躺在熟悉的大炕上,叹息了一声:“哎,还是熟悉的床躺着最舒坦……”
宋母忍不住笑了,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宋父从来都不会哄人,只是依照自己的心意,道:“这些天你跟我闹别扭,可把我难受坏了。想和你说话,你不理人;好容易开句口了,还都是嫌我这嫌我那的,整的我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惹你不痛快了。”
他的话里并没有抱怨的情绪,仿佛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下事实,也没有分毫责怪的意味。
许是憋坏了,宋父的话有些多:“刚开始那几天,你没见我嘴都长泡了?我说是你不给烧水喝,其实是心里着急、上火。你说咱们老夫老妻,好端端的过了这么些年,怎么突然之间你就看不上我了呢?”
“后来你跟我说,你一直都觉得我不好,我就又琢磨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
“我怎么该让你高兴高兴?”
“最后想了半天,我发现我还是笨了点,连宋白晁那个混小子都比不上,至少他还会哄哄他媳妇。”
屋里已经灭了油灯,秋日的月华如练,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窗前的地上,又似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宋母静静地听着宋父的絮叨,心里感觉到久违的平静。
最后,宋父问了一句:“你惯来爱把心思藏起来,说说吧,这些天到底因为什么不痛快?就是因为宛如么?”
宋父的这一句话问出来,像是有人用小锤轻轻敲了一下宋母的心,让她鼻子都有些泛酸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面上看着是对宋父百般嫌弃,可实则是心里不痛快。
特别不痛快!
她一直没有说话,宋父便静静地等着,不催也不急,一如他这些天默默忍受她的坏脾气。
最后,宋母低声道:“是,是因为宛如。我就想了,咱们女儿那么好,从小便是粉团子一样,玉雪可爱,哪家不喜欢?偏偏嫁去靳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过的也不快活。她招谁惹谁了?”
说着说着,不自觉便带上了些哭腔。
其实从宋宛如跟靳家闹翻那一次开始,宋母就没有过一刻真正放下过这个心结。
她除了心疼女儿,更多的是觉得没有照顾好女儿,那种若有若无的愧疚感简直要吞噬人心一般让人受尽折磨。
宋父不发一言地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母几乎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可他还是开口了,声音很冷静也很理性:“我倒觉得,宛如如今未必过的不好。”
宋母皱眉:“饭桌上你没瞧出来?俩人还别扭着呢!从分家到现在,都过了多久了?我就怕他们一个不好,真的给和离了……”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若是宋宛如执意要和靳天成分开,做父母的自然是支持的。
可宋母毕竟在乡下生活了这么多年,非常清楚,乡里乡亲是如何看待一个和离的女子的。
更有说的难听的,就是被夫家休了回来!
宋母不在意旁人怎么说,可她哪里舍得让宋宛如受这个委屈?
就这么一直闷在心里暗暗着急,险些把她急出了心病。
宋父没有再试图劝服妻子,就像先前两人闹别扭一般,宋母的性子犟,非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他只抱住了发妻,叹道:“苦了你。夜深了,还是先睡吧。宛如现在一定也睡了的。”
宋母望望窗外的月光,想一想自己的女儿,终于还是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