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一样的身影离开病房,毫无目的的游荡在人群中。
不知不觉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安澜才恍然回过神来,扫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
轻缓的脚步迎着风走去,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头顶是触手可及的蓝天,耳畔是顽皮的风,吹拂着她瘦弱的身体,仿佛下一秒便要带着她飞起来。
安澜抬起头望着蓝天,伸手想去抚摸那柔软的云朵,看到的却是满手的鲜血,她皱着眉头,嫌恶的用力在衣服上擦拭着,可是那诡异的红色却怎么也抹不掉。
直到把手擦得通红,血迹依然擦不掉,她恼怒的一拳砸在墙上,手很痛,腹部也抽痛了一下。
她微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轻微的疼痛还在蔓延。
封煜冲上医院天台时,一眼看到在围墙边摇晃的身影,吓得呼吸都停顿了,他不敢开口,悄悄的朝安澜走过去。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安澜猛地转过头去,封煜已走了几步,她冷喝一声:“不要过来。”
封煜闻言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道:“好,我不过去,你自己下来好吗?”
安澜呵呵的冷笑两声,坐在原地看着他,冷然道:“你还想说什么?忏悔,求饶,让我原谅你?”
“安澜,我现在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我错的太离谱,不敢再祈求你原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封煜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着,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傻事?我做过的傻事太多太多了,多得我自己都数不清。可是现在我不觉得这是傻事,跳下去不好吗?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多好。”
“你看,这里多高啊!我从小就想变成鸟儿,在天空里飞翔。现在,只要跳下去,我就能实现小时候的愿望了。”
安澜呵呵的笑着,伸出双手像只鸟儿在飞翔,身子一歪朝着外面倾斜。
封煜看得呲牙裂目,忍不住上前两步想抓住她,安澜却叫出声——
“我说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立刻跳下去!”
“不要!安澜,我求你别这样,你想杀我,折磨我,我都没关系!求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封煜停住脚步,眉宇间满是痛苦和紧张。
安澜的一举一动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在折磨他。
但这又怎么样,是他的错,哪怕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安澜黑亮的眸看着他,“呵,你是在关心我,在乎我吗?你是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很想让我把他生下来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安澜,我在乎的是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在乎,跟你站在同一片土地,呼吸一样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封煜,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所有,就算你现在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做错的事就能够弥补回来吗?”
“你太天真了,做错事怎么挽回,怎么弥补?现在就算你自杀死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原谅你的!”
“封煜,我恨你!我下不了手杀封宁,我毁不掉你的一切,可是我可以毁了我自己,可以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安澜平静的脸逐渐变得扭曲,疯狂,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一字一句都狠狠戳在封煜心上。
“封煜,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完,身子一仰,单薄的身体朝外倒去,像只投林的燕子。
但,预想中的飞翔未曾实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安澜睁开眼睛,对上他惊恐哀求的眼神,封煜一手抓着围墙的把手,一手紧紧抓着她,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的哀求道:“安澜,别走……”
安澜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另一只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指,封煜见状惊恐万分,摇头道:“安澜,不可以……”
“封煜,我累了……这辈子我真的活够了,人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留恋的东西。我不想恨,也不想爱了,我想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我想去一个没有你的世界,你要后悔要痛苦,都不关我的事。”
安澜看着头顶蔚蓝色的天空,唇角微微弯起轻松的弧度,她掰开最后一根手指,坚定的说:“封煜,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见你!”
“安澜……”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一抹白色的身影像飞舞的白鸽,毅然投向蔚蓝的天空,风在耳边呼啸着。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封煜,若一切能重来,我再也不会爱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