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江辖域,破损为严重的二十四里长堤河道沿岸。
面前的一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塌陷的房屋砖瓦毁坏、冲垮的农田横亘着人的尸身、断裂的木头堆积了好几处,遍地都是哀嚎的百姓。
他们有的抱着自己亲人被水泡得肿大可怖的尸体痛哭、也有的身上布满血红色的水泡疹子不停挠着、还有些饿到不行的,竟抓着草根生啃,活脱脱如同人间炼狱。
骑在马背上的玉如意攥紧缰绳,他身后的晏枷面色怪异,盯着那感染水疹的百姓若有所思,张头儿则是嘱咐着随行的安泰司护卫将这些场景记录在册,方便回京禀报给梅承庭。
“六公子,您可听过,大灾之后有大疫?”晏枷蓦然发声,吸引众人注意。
玉如意偏头望她,“何意?”悲悯受难百姓的少年反应有些迟钝。
晏枷同他耳语,“属下观那些长着疹子的百姓病症相似,怕不是……”
玉如意闻言循她视线看去,果不其然,那些疯狂抓挠着皮肤的百姓们皆长着一样的血红色的疹子,像是身上长着密集充水的瘤,恶心又诡异。
少年人眉眼一瞬凝重起来,他放眼远望,那凑在道路两旁无家可归的百姓,早有一半多数都感染了这病!
玉如意心下大喊一声不好,与晏枷对视一眼后,他朝后面三人吩咐,“你们三个,将还没有感染这疹子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先与感染这疹病的保持距离!若他们问起原因你们什么也别答,免得引起已感染此病的百姓的恐慌!”
三人闻声下马照做。
张头儿也凑过来,拉了拉玉如意的袖口,“圣主,您这是?”
“安泰司副使,”玉如意瞅他,“看看那些百姓身上的红疹,见过吗?”
张头儿扫视了一圈,边摇头边皱眉,“这……有些眼熟,但属下没见过。”
“没见过眼熟什么?”玉如意白他一眼,开始跟晏枷交谈,“如果这真是你说的大灾后传染的疫病,这些百姓的性命……”
“啊啊啊!痒!疼!啊——”道边响起人的嘶吼,吓得玉如意一惊。
众人斜眼望去,只见那嘶吼的人弓起半个身子,用力挠抓着自己的脸,随着他的叫声,他脸上出现了五六道抓痕,淌出血液……
这人竟将脸皮抓花了!
不单是脸,他的四肢、以及裸露的腰腹,布满了深入皮肉的长条抓痕,不知道的以为是遭遇了什么酷刑,而他把那皮肉扣下之后,还是不停在扭动着,须臾,他似是瞥到了路上的半块石砖,眼疾手快地捞了过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砸向了自己的头顶……
“不!”玉如意下意识朝他伸手,五指却在半空攥成拳头。
那人额角流出黑红的血,下一秒两眼一翻倒地晕了过去。
周围百姓全部躁动起来,望着昏迷那人喊叫,生怕自己也变成那个惨样。
他们都疯狂抓挠着自己身上的疹子,然后,一个、一个,蓄力站了起来。
玉如意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这些百姓看他们这行人的眼神变了。
“你们骑在高头大马上巡街,是在笑话我们吗?!”
“该死的朝廷走狗!你们穿着绫罗绸缎住在大宅院,这水患可曾波及到你们?”
“弟兄们,不如我们将他们围住!抢了他们的马匹、扒了他们的衣服去换钱,也好给家里人讨口吃的,也好找大夫诊治咱们这奇怪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