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国说:“我就是想气死她咧。”说完,还很光棍儿地看年年。
年年弯腰?起自己的篮子:“不换,今儿晌午接着薅。”
几个人回到村里,大锅已经烧上了,就在井台西边的小树林里,以前只有冬天下粉条和过年杀猪时才拿出来用的大锅,此刻翻滚着浅褐色的草药水。
赵爱芝和几个中年妇女负责给学生的草称重并清洗。
张凤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跟葛美芬几个女人负责熬药分药。
年年排在孟二妮身后,孟二妮十二斤,他十斤半,保国十四斤,保山十一斤半。
这么热闹的地方,柴小丑居然不在。
倒是孟张氏,她早早端着盆来等着喝药,看到孟二妮薅草回来,她恶狗一样就盯上了,听到赵爱芝报出孟二妮的斤数,她立马开骂:“我早就说了生*妮子没用,连薅草都薅不过男孩儿家,生就是个糟蹋粮食的赔钱货……”
赵爱芝拎着大秤,厌恶地看着孟张氏:“老栓婶儿,想厥人你一边去厥,俺都不想听。”
孟张氏不动:“我又没厥您,我厥那个小*妮子,您管咧。”
“你这是重男轻女。”张凤走了过来,手指着孟张氏的脸说,“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这样看不起女的,想受批判咧不是?”
孟张氏一下慌了神,她慢慢地后退,讪讪地陪着笑:“凤儿,大大知你可有本事,大大可没看不起你,嘿嘿,嘿嘿……”
白大褂男人皱着眉头说:“张队长,将几个锅里都兑了水,药的浓度不够了,再下点草吧。”
张凤狠狠地瞪了孟张氏一眼,悻悻地往回走:“哼,要不是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早就给你斗老实了,还敢搁我跟前重男轻女?”
原本热热闹闹的熬药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觑着张凤的脸,最后,还是又一群回来缴草的学生打破了寂静。
雨顺也在这波人里,并且她也是一篮子并一大捆,把年年吃惊的。
他拉着雨顺问:“我咋不知你出去的时候拿的有绳儿咧?”
雨顺说:“我偷偷塞衣裳里了,你老小,不敢背老多东西。”
年年没争辩,老老实实看着雨顺称了重,二十三斤,然后跟她一起回家。
篮子被塞得太满,两个人的胳膊都差点被篮系勒断,红痕看着吓人,尤其是年年的,破了两小块皮。
田素秋给年年洗了脸和胳膊,说:“晌午你别去薅草了,搁家看房,我得赶紧给您哥的鞋合上,家没人,我得一直招呼着房,半天扎不了一针。”
年年不干:“我想去薅草,我想挣工分。”
田素秋白了他一眼:“你为了挣那三四分,叫您哥穿露脚趾头的鞋?这几天可是好几个人给您哥提媒。”
也就是说,可能有好几拨人偷偷来相看春来。
年年看看雨顺,只好认了:“那中。”
万一有个好妮儿,因为春来穿的鞋老烂相不中他,那就亏大了。
吃完早饭,春来、风调、雨顺、年年各拿了一个碗,春来多拿了一个搪瓷盆,来到熬药的地方。
几乎全队的人都在,一人一碗药水,扎着堆边喝边聊,比过年还热闹。
年年特别喜欢这种气氛,找到保国和保山、高红梅几个,也围成一圈喝。
牛筋草水一股青草味,年年觉得还挺好喝,他问:“没规定喝多少吧?”
保山说:“没,随便喝。”
年年喝完一碗马上去盛第二碗,正好春来也喝完了一碗,拿着搪瓷盆来到葛美芬负责的大锅边,年年跟着哥哥,想等他盛完自己再盛。
葛美芬给春来盛了大半盆,春来说:“嫂子,添满点,我端回去给俺妈喝,她出不来。”
葛美芬笑笑,又舀了一瓢,正要给春来添,张凤在旁边说:“不中,生产队的药,只能搁这儿喝,不能往家端。”
春来冷冷地看着她:“将好几个人端走,我咋没听见你说咧?”
张凤说:“我咋没看见咧?你说谁端走了,我去跟他们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