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一路疯跑,那速度别说伍韶川骑了马,就算他骑的是龙驾的是云,只怕也是连马屁股都追不上。
我耳边远远地听见伍韶川狠狠的甩了两下马鞭子,其中还夹杂着他对翁玉阳的怒骂,也不知那鞭子甩的是马还是人,反正知道他没什么事,还有那个闲工夫和精力去骂人,我也就放心了。原本缰绳就攥的不禁紧,这下干脆就让我给直接散了开,哪怕马儿跑的再快,我也安坐在上头,堪称是八风不乱,纹丝不动。
动也没什么用,蓉秀等了这么久,又吃了那么多枉死的魂魄,其中刚出生就惨死的婴儿魂魄是最最厉害的,婴儿没有自主意识,就只有滔天的怨气,这些怨气如今全都给她收为了己用,显然蓉秀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只是我管它是来阴的还是来明的,只要这回处理的干干净净,不再给它借机逃出去,我就好收拾收拾回去吃我的晚饭去了。
果然,烂摊子一但沾上,就得有始有终啊。。。。。。。。。
我不禁再一次地埋怨起了伍韶川,为什么不当初把蓉秀烧个干净,连个棺材居然还钉不住,偏偏给我弄出后续这么一大串事情来,他现在在宅子里大吃大喝(或许还没吃)了,我却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烂摊子。
活该他赔了底下十几个小兵,连这半个月的物资也没了!
白马早已跑的口吐白沫,马蹄子也磨出了血,一下一下踩在地上,踩出了一路的血印子,等到它再也跑不动时,我已经在山林的最深处。不是死人岗,也不是后山,而是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寂静倒说不上寂静,周围倒是什么声音都有,有婴儿的哭声,也有孩童嬉闹的笑声,再听仔细点,还有女人扯着嗓子,故意挤兑出来的尖嗓子,和唱戏唱女吊的蓉秀很像。
反正我沉下性子听了一会儿这片林子里的动静,感觉能呆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见要么这片林子本身就是块地煞,要么就是块极阴的宝地,但凡有修炼歪魔邪道的,一定是一炼就成。
瘴沼之地不同于普通的深林,它经过了日月经纶,阳气和阴气都是顶顶旺盛的。到了晚上,这里寂静无声,只有幻象丛生;换做青天白日里,它便可以是山,也可以是林,甚至可以是任何地方,但凡过路的人误入其中,被迷惑地失了方向,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深林,那便此生此世,永远都走不出去;大概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被它吞噬,骨头化为土地,皮肉化为须草,魂魄化为瘴气,与它融为一体。
我翻身跳下马,鞋子刚沾了地,身后的白马就长鸣一声,四肢绵软地一下瘫在地上,就着它自个满地踩出来的血,自此一命呜呼,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方才伍韶川带我出来兜风的时候还能看得见太阳,这会儿太阳倒是还有,却不是金黄的太阳,而是整个奇异地泛出了红色的光采,透过林子里的树木层层照下来,竟照出了一片又一片的血雾,淡红和猩红交织,看哪儿都是红红的一片。
这诡异到有些迷离的场景让我看得很是稀奇。因为有见过血月的,也有见过人血人肉洒下的血雨的,就是没见过还有血太阳的。
这叫什么,血日吗?
我的视力是时好时不好,比如不想看到伍韶川,又十分不想他离开的时候,我就算用后脑勺都能看见他的表情和动作;又比如我对蓉秀的印象就只停留在她殷红的嘴巴和殷红的指甲上,对她的脸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算此刻她突然冒出来,站在我的面前,那我对着她的脸估计还得好好地想一会儿。
我站在原地愣神,就只站了那么一会儿,四周的血雾就有意识般地,开始渐渐变得厚重,其中斑竹层叠,又好死不死遮住了大片红彤彤的日光,于是乎我身边就只剩下一片片诡异的声响。
有小人追逐着在林中嬉笑,却看不见影子,也有从地底传来的哭喊,一声接着一声,声声迫近。
我察觉出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在一丝丝靠近,雾气也变得越来越强。
红日,阴月,地煞。。。。。。。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形了。
这可是阴阳对冲,极阴极恶,人鬼皆避之的
百鬼雾林啊。。。。。。。。
蓉秀将我引来此地,又以血雾做盾,看来准备的很是充分,几乎是天时地利都占了。
讲真,单从法术上论,就算来十个蓉秀也不是我的对手,可单从地形条件上来说,我还是有点发虚的。
可惜红色的太阳再有光采,也照样晒不到我身上,我揉揉鼻子,感觉披了大衣,还是有点冷了,伍韶川也真是的,早知道让他给我做件厚实的呢料大衣了,这缎子的衣裳好看归好看,却极不挡风,光脖子周围一圈毛边也没什么用,冷风和阴风照样刀子似地往里钻,跟人冢里头的风是一模一样。
果然还是伍韶川的身体好,他区区一个凡人,有些时候居然比我这个老妖的身体还暖和。
我稍稍怀念了下骑马时伍韶川的体温,接着将衣裳抖抖开,盘了个腿就地而坐,难得地不偷懒,开始运起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