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瘦了很多,本来精致漂亮的眉眼变得更为锋利,两颊稍稍凹陷,头发长长了些,有点像符合国外审美的男模特。
他握着瓦楞纸杯的手骨节分明,食指上的红肿异常惹眼。
“这是怎么了?”阿厘看着他的伤处。
周琮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停在自己手上,曲起指头:“沏药的时候烫到了。”
“你生病了?”她立刻脱口而出。
他露出些讶然之色,转而轻轻勾起唇。
阿厘忽地赧然,红唇蠕动,想解释自己不是紧张他的身体状况,又感觉解释来解释去可能会越描越黑,便垂下眸子,只看着木质桌面圆圆圈圈的纹理。
“是我姥爷,前段时间确诊的肺癌。”他不在意她的回避,这反而让他得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可以省去社交礼仪上的一些矫饰。
她看起来容光依旧,没太多烦恼的样子,大概是习惯了分居状态的婚姻现状。
至于为什么对他采取冷处理,周琮没有深究的想法。
无非是女人感性作祟下的反复横跳罢了,无需介意她这些无伤大雅的犹豫。
任何局面中, he is always in control。
阿厘才想起来这回事,仿佛做错了什么般,慌张睁大眼,情不自禁地露出几分歉意:“啊……”
“我这阵子都在照顾他。”周琮紧接着道,话锋一转,琉璃样的眼珠直勾勾锁着她:“你呢,在忙什么,才没时间理会我。”
阿厘在这场谈话里自动变为理亏的一方,他正承受着亲人罹患绝症的痛苦,善良的个性无法让她直白说出自己是打算斩断他们的关系。
周克馑很包容她,就算她亲口承认对周琮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她的丈夫仍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忍耐,不去厘清这些情感上的结,而是全力配合治疗她的心理疾病,保持一定距离,任她藏在安全感的壳里,无限期搁置难以消解的分歧,一天又一天,慢慢过生活。
阿厘不肯再陷入混乱的旋涡里,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即使她的一部分心脏,确确实实在渴望着这个人。
“最近很忙。”她连借口都不肯找听起来更真切的,简直毫无诚意。
周琮不以为意,言语上的你来我往毫无实际意义,他不会像年轻人一样争论谁错谁对,谁亏欠了谁。
“程总告诉我,等下周你们结项之后就轻松些了。”
阿厘点头,有点舍不得挪开视线:“那你呢,你累吗?”
周琮刚饮下一口茶水,泛着润泽的唇瓣舒展:“是有一点。”
他尝过无数茶叶,无所谓多么珍稀的产量、名贵的树种,难及当下的回甘。
周琮并非软弱之人,他的精神不会寄托在某种感情、某个人、某种期望之上,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她视为灵魂栖息港,在得到的回应里汲取能量,充盈精神。
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联系,在当世给他指引。
他半遮眼帘掩饰些许脆弱,看着自己曲起的食指:“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穷尽所有办法,也只是延长些时间,与此同时,其实都知道这也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我下周会去趟净居寺。”他抬眼,静静地凝视她:“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阿厘说不出拒绝的话。
此时此刻,她甚至想触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