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糙理不糙,永康长公主是明孝宗朱佑樘和兴献王朱祐杬共同的妹妹。
朱厚照在位,她是亲姑姑;朱厚熜在位,她也是亲姑姑。
她的驸马,并不因为朱厚熜继嗣不继嗣有很大区别。
“国公爷,你怎么说?”
徐光祚低眉闭眼,一句话不说:徐家一门两国公是不假,但如何还能担事,还是这样天大的事。
张鹤龄看他的样子气急败坏,又看向太监们:“谷大用、韦霖、张锦,孝庙、太后、大行皇帝都对尔等恩重如山,你们怎么说?”
面对张鹤龄择人而噬一般的眼神,谷大用只是平静地回答:“侯爷,老奴们可没有资格商议这些。先帝遗谕,大事只由太后与阁臣审处。”
张鹤龄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顿时咆哮着说道:“难道现在这里就只由梁阁老一人决定?殿下现在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明早要是启程,那不就是如了他的意?”
“阁老,此事不决,万不可动身。”毛澄苦口婆心,“到了城门之外,焉有不入城之理?暂驻良乡,可以百官出城前来奉迎为由以示庄重,先拖一拖!”
谷大用闭口不言,默默留意梁储的反应。
如今局势可微妙起来了。
内阁之中四位阁臣,杨廷和为首辅,梁储为次辅。
选立新君,杨廷和的人选让梁储没话可说,他算是拥立之功;梁储退而求其次,争了个迎立之功。
但如今,杨廷和在太后面前保证了是以亲子身份继统,殿下却摆明了继统不继嗣的态度。
让他动身到城外,不就是代表梁储同意了他的态度?
此刻梁储只要决定先到城外行殿,那就是真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了。难道还真呆在行殿那里扯皮争论?
若嗣君已经到了城门口却久久不入城甚至被废掉另立他人,那么太后和内阁就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如今杨廷和在太后面前保证过的,他不得不前后言行一致,一定要像毛澄这样苦口劝谏。
蒋冕、毛纪是杨廷和的应声虫,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让殿下生厌是迟早的事。
内阁局势似乎转眼有了变化。
梁储会怎么决定?
再联想到之前嗣君送给梁储的那枚印章……
这一点也就张鹤龄这样的角色想不明白,其他人都想到了这一件事,各怀心思地看着梁储。
梁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遗诏既已颁行天下,就断无妄自废改之理。殿下登基既然势在必行,在行殿与在良乡又有何区别?不论此事如何争议,太后面前,吾失察之罪已是不免!吾这就先上表言明情势并乞骸骨。”
一句乞骸骨让众人顿时都惊了,纷纷思考起梁储这个请辞退休会带来什么变化。
只有毛澄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拟好的遗诏被殿下这样解读,同为内阁大臣,他梁储只是失察之罪吗?那荐立嗣君、主导拟诏的杨廷和,又是什么罪?
关键问题是,治他们罪的,能是太后吗?
奉迎团之中最有资格在这个级别的事上发表意见的梁储表态了:明天先到城外行殿。
其余众人只能赶紧回去写明情况、表明自己的态度往京中递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明天嗣君行驾到了城外之时,还不知道将生出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