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着和王半仙好好道个别,谁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他摊子已经收得一干二净。狗一刀有些遗憾的,举起罗盘准备找好方位就出发,却忽然听见一声。
“你在干嘛?”
县吏家的小儿子正巧路过此处,看她背个包袱,拿着个罗盘在那儿杵着。
狗一刀抬头一看,是这少爷,半点不想搭理,又把目光放回到罗盘上。
小少爷看着狗一刀提着个包袱,心下生气,说出的话透着股酸气,冷声问道,“又要去哪家替人成亲?”
狗一刀却听不懂话里的讽刺,低头看着罗盘,顺嘴回了句,“出趟远门。”
小少爷慌了神,惊讶道,“你要去哪儿?”
狗一刀没继续搭理。
当年她把他绑了带去衙门之后,他分明挨了县吏好一顿打,结果就跟不长记性似的还老爱往他跟前凑,她早起收泔水他跟着,晚上收夜香他还跟着。磨磨唧唧了好几个月,才张口说是要道歉。
狗一刀赶紧表示自己原谅他了,以为这就能摆脱这跟屁虫。结果还是有事没事跟着她,直到去年被他爹关在家里温书,狗一刀才得了清净。
狗一刀原本抬着罗盘,等着罗盘定下来,给她指清楚正东方,半点都不能差。
谁知道小少爷见狗一刀不理他,走到狗一刀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个手指,戳了戳她。
“你真的要走?”
这一戳,罗盘又乱了。
狗一刀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着县吏家的小少爷。
少年人,一年多不见就抽了条,长成了个人模样,许是多读了年书,身上带着些温润气度,狗一刀甚至还能闻到他袖口上透出来的墨香。
说话甚至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温柔小意,“我听王半仙说,你想寻人生子。”
狗一刀是个不识字的文盲,因此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崇拜,也因为这样,她对那个能替人写家书、看得懂易经八卦的王半仙信服得很。
如今小少爷身上的书卷气,让她有点着迷。
恰巧罗盘停下,狗一刀看了看。正东方,端端的指在小少爷站的位置上。
狗一刀看着小少爷温润的笑,唇角瘪下去,反手抽出自己背后的刀,刀鞘打在小少爷的头顶。
“谁让你站这个位置的!”
狗一刀想想那个命定的有钱男人,心里熨贴不少,跟着罗盘向东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过身,一脸严肃的摸了摸小少爷的头。
“黑竹杆说了,我不是个人。但我觉得你现在挺像个人的,你好好做人。”
小少爷抬起头,眼眶起噙着一颗泪珠,柔柔弱弱的小模样让狗一刀心里一颤,“你不是要找人成婚生子吗?为何我不行?”
狗一刀觉得头有点痒,挠了挠。
她也不知道是真的头痒,还是给自己的手找点儿活。
“也不是不行,就是吧……”
狗一刀带着几分难得的扭捏,“王半仙说了,我去寻的那个男人命好,我借他种生下的孩子能保我下辈子就吃喝不愁。”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少爷那句“待我金榜题名”无奈咽了下去。看着狗一刀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
*
跟着罗盘一路向东,狗一刀从临安城出发至今走了半月,中间也遇到过城镇,但在正东路上的一家也没有。
狗一刀生怕错过缘分,愣是一家店也没进去住。
最近更是走了三天三夜的荒山路,终于见了人烟。虽说是个荒山上孤零零立着的唯一一家店,但这店好就好在它正好位于正东的方向。
狗一刀一身的衣裳已经脏的不像话。
在荒郊野外,就算换了,不多久又脏了,所以她干脆就一直穿着这身浑身泥土的短打,头发里甚至还插着夜里睡觉沾上的草屑。
店门大大敞开,门口的红灯笼在荒山的黑夜里带着几分莫名的诡异,摇晃的红光映着木招子上的名字——忘情馆。
狗一刀刚踏进大门,立刻感受到一股杀意朝她袭来,狗一刀偏头躲过,门口的地面瞬间被打了个大洞。
这样的攻击没有让狗一刀有半分怯意,反而令她兴奋莫名,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