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林摩挲着手里的小灵通,将连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两遍,“眼镜儿他们宿舍两个人的干股都卖给你了?”
“是啊。”连玉微笑回答。
贺锦林不知想到些什么,转瞬间脸上又是一副过来人的神态,“挪用学费了?是不是把生活费也搭进去了?”见连玉不吭声,贺锦林便认为自己猜对了,摇头轻笑道:“你们这些新生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师兄这么干你也可以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一只手臂搭在吧台上,另外那只手插在裤兜里,满脸的苦大仇深,一开口便先自责。
“唉!也怪我,这些天太忙没来得及过问他们几个的事儿,没想到就让你接手了。要我说眼镜他们俩也有点不地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新人什么都不懂,故意坑人么。”
“连玉,听师兄一句话,你一个女孩子,穿好看的吃好吃的就够了,何必非得趟我们这趟浑水。”
“天上不会掉馅饼,钱要是真的那么好赚,他们俩还用得着回老家找工作?”
“你以为这网吧是好干的?网吧老板的名儿说出去好听,里边的辛苦谁看得见。实话跟你说,干网吧起早贪黑不说,动不动还得逃课旷课,你愿意放着好好的书不念,来这里刷马桶、洗烟灰缸、擦桌子、扫地吗?”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进门摇身一变就是清洁大妈,多丢人啊。”
连玉垂着眼睛貌似听教,目光却始终放在卫生间里那个正在清洗烟灰缸的背影上面。贺锦林最后一句话出口,那人洗刷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好半晌才在贺锦林的说教声中慢吞吞地继续下去。
赶在口水说干之前,贺锦林终于说出了他的结案陈词,“我是真心为你好,你别嫌我话多。至于你买的那些干股,听师兄一句劝,早脱手早安生。”
“哪有那么容易出手啊,我听说眼镜师兄他们就拖了很长时间才遇到我。”连玉满脸都是生瓜蛋子初出茅庐的无能为力感。
“他们那是蛤蟆打哈欠——嘴张得太大,你懂我意思吧?”贺锦林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连玉乖顺地点点头,顺着贺锦林的话说道:“那能不能麻烦师兄帮我问问谁能接手?”
“好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贺锦林此时终于露出笑容,端着他的小灵通问连玉:“你准备卖多少钱?我这就帮你问问。”
早已等候多时的乐鑫急不可耐想要靠近贺锦林,被贺锦林一记眼刀定在原地。
连玉伸出食指轻搓人中,随后噘着嘴将五根指头一一掰过一遍,咬着下唇貌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那就一万六吧。”
“一万……?”贺锦林手里的小灵通险些摔掉在地上,他把电话往吧台上一放,转头双手叉腰不满地看向连玉,“小姑娘家家怎么想的?昨天你不到五千块买到手今天就想卖一万六?”
许静偷摸白连玉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没见过钱似的。”
连玉刚要解释,贺锦林皱眉扬手打断她说话,“没有你这么干的,一天不到就想翻三到四倍,你究竟是不是诚心想卖?”
连玉怯怯点头。
“那你听我的,多少亏一点,四千块钱得了,同意的话我先垫钱帮你买下来,好让你把学费先交了。”说完贺锦林侧头朝卫生间里看了看,扬声喊道:“向云,你这就去银行取四千块钱回来。”
向云穿着一件红底白格子围裙,低眉顺眼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边走边脱手上的橡胶手套。
“师姐先别忙。”连玉出声阻止向云拿包的动作,随后她看向贺锦林时有些为难地再次开口:“师兄,四千块钱真不够。”
贺锦林眉头一皱,“你这姑娘,这么不听劝呢。我要不是看在眼镜他们不地道的份上想补偿你一下,连四千块我都不想出。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小胖的,干股相当于眼镜他们俩人加起来那么多,当初四千我都没要。”
“啊?不能吧?那也太便宜了。”连玉仔细回想,小胖应该就是最后出现的第五个人,他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几来着?贺锦林可真敢说呀。
“你看你还不信,我这就打电话给小胖,你听着。”贺锦林干脆利落地拨了电话,转了两道手终于等到小胖接听,贺锦林直接开口就问:“胖子,上回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四千块钱买你的干股?”
连玉抿嘴微笑,这个贺锦林说话的技巧值得学习一二。
他开了免提,小胖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是这么说过,怎么了?”
贺锦林胸有成竹地看连玉一眼,“没啥,听说眼镜儿他们俩的干股卖了,我突然就想起你来了。”
“哦,多谢关心,我的也卖了。”
贺锦林的表情空白一瞬,电话凑到嘴边急切地问:“卖了?卖谁了?”
“眼镜儿没跟你说吗?我们都卖给连玉了呀。”
贺锦林的表情让连玉想到郑琳琳曾经发给她的一张图片,一只灰白色的考拉一脸痴呆相抱着树干,半张的嘴里塞着两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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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贺锦林看看小灵通再看看连玉,看看连玉再看看小灵通,直到小胖挂断电话,小灵通里传来嘟嘟声他才回过神来。